著了,臉上是燦爛的笑容,眼角卻有一絲細細的淚珠。
衛鞅怔怔的站立良久,不禁輕輕的嘆息一聲,拿過自己寬大的夾層斗篷,輕輕披在她身上。
五、灑滿陽光的新都工地
三月陽春,一隊人馬出了櫟陽,向西而來。
大地已經解凍,楊柳桑榆也已經冒出了鮮嫩的綠芽。官道上人車馬川流不息,絕大部分都是向西去的。絡繹不絕的牛車拉著糧食、草料、工具,後邊尾隨著身背各色包袱和各種工具的農夫。他們看見身後騎士簇擁的官人,竟是紛紛駐足,興奮議論,“喲,公主!知道麼?”“那個,穿白衣的是大良造!”“大婚典見的,記得呢!”“國君!那個是國君!”一時間,官道上騷動起來,“公主萬歲!”的喊聲竟是響徹原野。
瑩玉紅著臉笑道:“我看還是下道吧,人太多,不好走呢。”
衛鞅道:“君上,下道也好,否則民伕太慢。”
“好,我等從河岸走。”秦孝公說完,馬韁一提,便衝上了官道旁的草地。一隊人馬便拐上了渭水北岸的鹽礆草灘。
正是冰雪溶化春水浩蕩的季節,渭水河道寬闊異常,泛藍的波濤中隱隱可見晶瑩潔白的浮冰。往年,渭水的開運時節是三月中浮冰完全消失的時候。眼下正是二月未完,河面上已經有了木排和貨船。那些張著巨大白帆的貨船,顯然都是山東六國的商船。它們滿帆勁劃,悠悠西上,將黑帆木排一隻又一隻的拋在後面。黑帆大木排幾乎無一例外的是秦人的貨排,木排上堆滿小山一樣的白色石料,一隊隊縴夫在河邊喊著粗獷的號子逆流而上。
“君上,石料是從藍田採集,從灞水進入渭水西上的。”衛鞅指著河中木排,向秦孝公介紹。
“春日開工,會不會妨礙春耕?”秦孝公問。
“不會。新都工地是三丁抽一,日工一錢,庶民都很踴躍,還要自帶糧草呢。”
秦孝公大笑,“哪不成大禹治水了?不行,糧草還是要國府出。”
衛鞅笑道:“我變通了一下,自帶糧草者如數抵去賦稅,如此可免來回運輸周折,老百姓都很高興。各縣吏員只管督導做工,糧草一點兒沒費心。”
“好啊,秦人還是富了,春荒時節尚有餘糧,談何容易!”
瑩玉笑問,“大良造啊,離新都還有多遠呵?”
雖然是官稱,瑩玉卻說得親暱玩笑一般。衛鞅不禁笑道:“若放馬馳騁,一個時辰可到。緩行踏勘,兩個多時辰吧。”
“河裡只見石料,木材從哪兒來啊?”瑩玉又問。
“木材比石料好解決。隴西、陳倉、大散嶺,都在渭水兩岸,順流放排,快捷便當。如若不夠,還有南山林海呢。”
“大良造呵,”秦孝公似乎想起了什麼,“我們的工師行麼?城防、宮殿、街市,要擺佈好談何容易?秦國沒有建過大都城啊。”
衛鞅笑了,“君上,如今我們的工師卻是不愁了。其一,六國援助,尤其魏國最熱心。”
“哎,日出西山不成?魏國如何援助秦國?”瑩玉驚訝得合不攏嘴。
孝公大笑,“真傻!哪是黃鼠拜雞,想摸清我們新都的底細,能要麼?”
“其二,六國大商人爭相包攬,還有找景監重金賄賂於我的。”
“噢?他們沒有條件?”瑩玉似乎也明白了許多。
“自然有。新都給他一條街。”
秦孝公輕蔑笑道:“商之為奸,竟至於此啊。”
“其三,墨家派相里勤下山,願率一百名弟子做大工師,幫我建造秦都。”
秦孝公恍然大悟,“啊,墨子大師,好!原來大良造的寶押在此處!”
瑩玉頑皮的一笑,“吔,一說到墨家,大哥準高興!”秦孝公和衛鞅不禁同聲大笑。
談笑間遙遙可見一道高塬橫在右手,西來的渭水河道拐了一個大彎,好象驟然被折斷一般。衛鞅手中馬鞭遙指高塬,“君上,當地庶民將這座山塬叫北阪 。躍上北阪,可鳥瞰新都地貌。”秦孝公笑道:“自當一看。”
衛鞅一揮手,馬隊便馳上高塬。眾人立馬遙望,頓感胸襟開闊——
高塬之上,仍然是平坦的土地伸向遙遠的北方。渭水平原從北阪開始,形成第一道土塬,而後逐次向北方推進,一道塬高過一道塬,直到變成莽莽蒼蒼的高山密林,變成北地郡和上郡的山地高原。第一道躍起的北阪,在渭水北岸形成了一個向南面張開的巨大的弧形,渭水自西而來,在北阪腳下驟然折向東北,沿著北阪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