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龐然大物,三人三角陣一紮,便見威勢不同凡響。更兼百夫長曆來是戰陣中堅,非猛勇壯士不能任職,三個百夫長對一名騎士,無論如何都是勝算無疑了。
“黑衣趙虎,出列。”趙雍馬鞭一指百騎隊,話音方才落點,便有一騎沓沓沓三步便恰好立在趙雍戰馬身側。趙雍四面環視高聲道:“趙虎是真正的胡人騎士,也是黑衣百騎的馬術教習。胡服騎射之術究竟有無戰力,將士們自己看了。廉頗老將軍,還是你來執法了。”“遵命!”鬚髮灰白的廉頗應聲出馬,便在三步卒側前半箭之地立馬站定,舉起令旗高喊:“騎士後退三里!”黃髮碧眼的趙虎卻是一拱手:“三里不用的,一里足夠了。”
一里足夠?四周將士便是一陣譁然。依步騎演練常法,接戰前騎士後退三里再衝鋒,為的便是真實仿效戰場,最大發揮騎兵的衝鋒威力。三里之內,尋常戰馬往往跑不出最高速度,用騎士話說便是馬還沒瘋起來,人馬之靈動和諧也還來不及充分溶為一體,衝擊力自然要大為遜色。這胡人騎士自請一里,未免也忒是狂妄也。然則普天之下法度皆有常理:限低不限高,舉凡能超越低限,在任何時候都是勇士作為。狂妄歸狂妄,誰又能不允准了?
“好!騎士後退一里,聞鼓而進!”廉頗令旗劈了下去。
便見趙虎雙腿只輕輕一夾,那匹烏黑油亮的雄駿戰馬便箭一般飛了出去,轉瞬即到一里之旗,陡然一個迴環轉身,趙虎一聲大吼,戰馬便烏雲閃電般飛了過來。三個百夫長列成前二後一的三角陣,便是趙軍部卒對騎兵的最有效戰法:前面兩支長矛兩側夾擊,後面一人便做好夾擊不成立即猛攻的準備。三卒蓄勢之時,胡騎堪堪飛到一箭之地,也不見趙虎有任何停頓間歇,便有三支長箭嗖嗖嗖飛來,竟帶著些許尖利呼嘯,分明是強弓疾射。三卒堪堪往盾牌下一蹲身,三箭便擦著盾牌上沿呼嘯飛過。若是站立,這便恰是脖頸咽喉所在。便在三卒迅速長身之間,戰馬已經如黑色閃電般飛來;兩支長矛正在馬前尚未並舉齊刺,便被一根靈蛇般的長鞭捲住猛力帶起;兩名百夫長猛力拖拽長矛之間,長鞭卻又驟然鬆動,兩人一個趔趄後仰尚未倒地,後一個百夫長正舉盾迎擊高處的凌厲彎刀時,戰馬卻已從頭頂飛躍過去,便聽嘭嘭嘭三聲悶響,三人背後便各自一團墨跡!
電光石火,間不容髮,快得令人頭暈目眩!幾乎便在呼吸之間,黃髮碧眼的趙虎已經回到了百騎隊中。而三個還沒有來得及真正搏殺的百夫長竟懵懂愣怔地木在了那裡,人呢馬呢?這?這便完了?長城外的趙軍將士竟是靜得久久沒有一個人出聲。“廉頗老將軍,”依然騎在馬上的趙雍終於開口了,“你職司裁決,沒有話說麼?”廉頗肅然拱手,雖則是對著趙雍說話,蒼邁渾厚的聲音卻蕩得很遠:“胡騎之勝在於四:其一,騎術精湛,人馬合一收發自如,遠超趙軍騎士;其二,射技非凡,風馳電掣間三箭連發且正中咽喉,我軍縱有神射手,論馬上射技卻是無法與之比肩;其三,鞭技神異,若無一支三丈長鞭,斷不能贏得如此利落;然則最根本之點,老臣卻以為全在一個‘快’字。人快馬快身手快,出手連鎖,快如疾風。若無這個快字,威力便會大減。”
“老將軍說得對麼?”趙雍向四面將士遙遙招手。
“對——”四野一聲,沒有半點兒勉強。
“牛贊老將軍以為對麼?”趙雍看著緊皺眉頭大紅臉的牛贊淡淡一笑。
“對。”牛贊聲音雖則不高,但顯然認同廉頗的評判。
“既然如此,胡騎何以快捷如風?趙軍何以卻不及反應?老將軍如何說法了?”“……”牛贊大是難堪,一時竟是語塞無對。
“樓緩國尉,”趙雍轉過身來,“同是胡服騎士,敗於同等人數之步卒,你有何說?”“君上明察,”樓緩竟是坦然高聲,“胡服初行,人馬驟輕,軍士尚在不適之時,更兼騎術射技均未苦練,倉促間反而不如原本戰力。此為事之常理,非胡服之過也。若得兩年時光,樓緩定然還君上一支草原飛騎大軍!”趙雍猛然高聲發問:“將士們,樓緩說得對不對?”
“大對——”樓緩身後的胡服騎兵立即同聲大喊。
牛讚的大隊步兵卻是哄哄嗡嗡一片,參差不齊地喊著“也對!”“那得看!”“不知道!”“兩年後再比!”等等,牛贊索性低著頭不再說話。
趙雍卻下馬走了過來,“老將軍,走,回去說。”
回到平城已經是暮色降臨,用罷簡單的軍膳,趙雍便在簡樸的行轅召來了樓緩、牛贊與廉頗三人連夜聚商。趙雍熟知軍營將士的秉性,上來便是直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