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才,豈能沒有這點兒分寸?鹵莽嘛,大約也不會,至於他究竟想做何事?我卻說不準了。”春申君笑道:“噢呀好,那就先放下,回頭我派得力門客照應便了。走,先用飯再說。”
飯後二人又密議了一個時辰,蘇秦便進了寢室。連日奔波疲憊,竟是呼呼酣睡到日上三竿方醒,梳洗完畢出門,卻見荊燕匆匆趕來,稟報說馬隊已經開出北門外等候。春申君便陪著蘇秦匆匆用飯,飯罷相互叮囑幾句,蘇秦便與荊燕飛馬出城了。
蘇秦的謀劃是:趁楚國特使沒有從咸陽返回,而楚國也不會有明確舉動的這段時日,儘速趕到臨淄穩定住齊國,最好能與孟嘗君一起帶出齊國軍馬,趕赴虎牢關聯軍總帳;齊國一定,回頭再照應楚國。
三、門客大盜開齊國僵局
這時的臨淄,卻是一片悠悠然的昇平氣象。
齊國地處大海之濱,不在中原腹心,很少受到根本性威脅。齊國所接壤的三個大鄰國——燕國、魏國、楚國,也極少挑釁齊國。除了真切的感到威脅,齊國曆來不願意主動攪進中原的混戰圈子。只要戰火不燒到自家國門,齊國朝野就盡情的享受著“遠在天盡頭”的富庶風華。齊威王時期不得已救趙救韓,兩次大勝魏國,奠定了東方強國地位,但卻依然固守著齊國的這個老傳統。蘇秦進入臨淄街市,行過魚市、鹽市、鐵市、農市、百物市,又行過官署國人街與稷下學宮大道,但見熙熙攘攘一片昇平,平靜奢靡的氣息撲面而來,絲毫沒有國難臨頭的危機緊張氣象。恍然之間,蘇秦似乎看到了昔日的安邑與大梁。
國人若此,孟嘗君又當如何?難道他也淡漠了六國合縱麼?
孟嘗君卻是大大的忙碌:前些日剛剛搬進修建好的新府邸,原來的府邸便改成了門客院。此刻,孟嘗君正與馮驩幾個舍人,忙著商議分配門客的居所衣食的等差。封君之後,孟嘗君名聲大振門客驟增,已經到了三千餘人!
這些門客大體分為三類:一是列國求仕無門的布衣之士,一是流動天下的遊俠劍士,一是各種各樣的逃匿罪犯,其中大多數是復仇殺人而逃亡者。就個人說來,這些人大都是各個階層遊離出來的能者,身懷一技之長,生性桀驁不馴,將名望與尊嚴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但有待遇不周或自感委屈,輕則揚長而去,重則公然訴求攪鬧,絕沒有息事寧人一說。偏是孟嘗君豪俠義氣,不吝錢財,又精明機警長於斡旋,竟揮灑自如的使這些昂昂豪徒人人以為孟嘗君只對自己最好。每次接納門客,孟嘗君都要親自接見,一則撫慰激勵,二則詢問其家人親戚恩人仇人的居處下落。所有這些問答,都被屏風後的書吏記載下來。過後,門客的家人、恩人、親戚便會接到一筆安家錢財,門客的仇人也會遭到各式各色的報應。
一次,孟嘗君設夜宴為一個新門客接風。席間,僕人不小心將廳中大燈撞翻,頓時一片漆黑。對這種無心錯失,孟嘗君歷來寬厚,燈滅了倒是一陣大笑:“黑食白食皆是吃,來!再幹了!”新門客卻大起疑心,以為席間賓客酒菜有別,不想讓人看見,故意黑燈,於是憤然起身摔碎酒碗,一聲“告辭”,便抬腳就走!
“義士且慢。”孟嘗君站了起來,在重新點亮的煌煌燈光下,笑吟吟端著自己的食盤走了過來:“義士啊,換換如何了?”說著便端起了新門客的食盤。新門客回身,見孟嘗君的銅盤中也是一盆魚羊燉,不禁大是羞慚,深深一躬慨然高聲道:“吾以小人之心猜度君子,汙人名聲,有虧士道,當還公子一個公平!”說完便肅然坐下,拔劍猛然刺入腹中,竟是大睜著雙眼,端端正正的坐著死了!
從此,孟嘗君“客無所擇皆善待”的名聲傳遍天下,列國遊士竟紛紛來投。雖則如此,門客畢竟還是有別的。大爭之世,養士本來就是為了實力較量,若才能大小一體待之,如何能以功過賞罰激勵才能之士?但這樣一來,數千人的衣食住行,就成了一個需要逐一考功的細緻事務。幾十個門客舍人(頭領)排定之後,孟嘗君便得核查詢問一遍,饒是如此,也還有難以預料的突發攪鬧。尤其是有了兩座府邸後,門客的居所顯著變化,需要孟嘗君親自處置定奪的事務便更多,竟是忙得不亦樂乎。
“稟報孟嘗君:六國丞相蘇秦到。”家老疾步匆匆的走了進來。
“啊?到了哪裡?”孟嘗君大是驚訝。
“馬隊駐紮城外,軺車已到了府門。”
孟嘗君霍然起身,向馮驩說一聲“改日再議”,便匆匆出門去了。
蘇秦本可徑直進門,無須通報,但他卻按部就班的下車,讓家老去通報,自己便在府門外悠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