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良方?”蘇秦正待說話,突聞大廳門外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眾人不禁一怔,這驛館雖非官署,可也是國賓重地,等閒斥候是不能馳馬直入的。田文是東道主,立即站起疾步而出,旋即又大步進來向蘇秦拱手道:“我王詔令,即刻接見武信君與公子無忌!”廳中一片肅然。作為使節,晉見國君自然是越早越好,這是值得高興的。但是,這無疑立即印證了蘇秦與魏無忌的判斷,六國合縱的最後一個關口便赫然矗立在面前!攻克此關,合縱便大功告成,否則便是功虧一簣。座中各人都是六國合縱的直接主事者,頓時都感到了一種沉重的壓力。蘇秦肅然站起,向座中拱手環禮一週,看看魏無忌,便欲舉步。
“且慢!”黃歇破天荒的忘記了“噢呀”話頭,離坐起身,高舉銅爵:“來,我等為武信君,為魏公子壯行!一干此爵!”六隻大銅爵鏘然碰撞,盡都一飲而盡。蘇秦已經緩過神來,朗聲笑道:“諸位繼續痛飲,靜候佳音便了。二位公子,走吧。”三輛軺車轔轔駛過臨淄市街,駛入王宮,駛入碧玉池畔,又換馬穿過草地、竹林與樹林,才被女官領引到一座大殿等候。田文心中忐忑,不知老國王要在哪裡召見他們,面對蘇秦與魏無忌又不好啟齒,便只有沉默。幸虧只等得片刻,便有一名紫衣女官前來宣詔:“請武信君、魏公子無忌、公子文,到二陵殿晉見。”田文一聽,更是困惑莫名,齊王宮中幾曾有過一個二陵殿?這會是什麼地方?思忖之間,女官已經領引著三人穿過幾道迴廊,來到了一座燈火通明的青磚大屋前。田文恍然笑了,這不就是往昔老國王常常議事的大政殿麼,何時改名叫了二陵殿?不過能在這裡接見蘇秦魏無忌,田文總算鬆了一口氣,他最怕老國王一時糊塗,將赫赫蘇秦弄到帳幔四垂的密室,自己再從天而降,豈不貽笑天下?
進得大殿,蘇秦不禁驚訝了。從門廳到正廳,幾十盞白紗風燈照得通明一片,晶瑩光潤的白玉地面中央是一片巨大的紅色地氈,地氈中央便是三張長大書案。最引人注目的,是兩邊牆壁上的巨大壁畫。一邊大書“桂陵之戰”,一邊大書“馬陵之戰”,畫的正是兩場伏擊戰的激烈場面。《馬陵之戰》將龐涓慘死的場面畫得猶為真切!雖然驚訝,蘇秦對齊威王的用意卻是一目瞭然,反倒是微笑著欣賞了兩邊壁畫。再看魏無忌,卻是兩眼一瞄,便再也不看,臉上竟似渾然無覺一般。
正在此時,紫衣女官高宣一聲:“齊王駕到——!”
隨著尖銳清亮的聲音,中央巨大的木屏風後走出來一位年邁的老人:一身寬大鬆軟的布衣,一頭白如霜雪的鬚髮,一臉清晰可見的黑色老人斑;沒有高高的天平冠,沒有華貴威嚴的王服,也沒有象徵權力的三尺王劍。任誰看見,也不會想到這便是叱吒風雲威振中原一舉將齊國變成一流強國的齊威王!
蘇秦略微一怔,便躬身拜下:“五國特使蘇秦,魏國公子無忌,參見齊王!”老人站在六級王階上,靜靜的注視著兩人,目光犀利得如同兩柄長劍,蒼老沙啞的聲音迴盪在大殿:“蘇秦?好!是個人才:跋涉於坎坷,崛起於沉淪,終成大器也。”
“齊王獎掖,催臣惕厲自省。蘇秦謝過齊王。”
“公子文,請兩位入座便了。”老人的布衣大袖擺了擺,兩位女官飄了過來,輕柔的將老人扶進王案後的坐榻之上,還給老人腳下墊上了一個厚厚的棉枕。這樣一來,高坐的老人便好象一個居高臨下的仙翁一般。老人坐定,微微平息了喘息,悠然問道:“先生此來,何以教我?”“蘇秦為六國合縱而來齊國。天下大勢,齊王洞察深徹,不用蘇秦贅述,但憑齊王決斷便了。”蘇秦竟是破天荒的簡潔利落,全無條分縷明透徹剖析雄辯滔滔的說辭。
老人無聲的笑了:“田因齊老矣,聽不得長篇大論了。先生簡約如此,老夫也就直言了。先生可曾想到,此殿何名?”“二陵殿。”
“何謂二陵?”
“桂陵、馬陵,兩次大戰。”
“兩次大戰,何國受益?何國受害?”
“齊秦大益,魏國大害。”
老人喟然一嘆:“先生明白人也。齊國有恩與秦,齊秦結盟,當是水到渠成。若加盟合縱,齊國卻是有大仇於魏,齊魏接壤,豈非弄巧成拙?既丟了秦國,又與強鄰為敵?此中利害,先生如何權衡?”
蘇秦思忖,齊威王果然老辣,三言兩語便將利害攤開,向合縱開價,逼魏國作出明確承諾,而且將秦齊結盟鄭重端出,用了“水到渠成”來說,顯然是想讓蘇秦與魏無忌知道,他的本意是想與秦國結盟的。事實上,樗裡疾還沒有見到齊威王,齊國在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