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部分(2 / 4)

小說:大秦帝國 作者:冬兒

秦莫名驚訝!蘇秦深深知道,老父親久經商旅滄桑,遇事不斷則已,斷則每每有成算在胸。然則,要將奄奄一息的洛陽王室做第一個遊說物件,在任何策士看來都是不可想象的荒誕之舉,更何況蘇秦這樣的名門高士?但無論如何荒誕,蘇秦都沒有立即回絕。他了解父親,他要再想想。

老人已經站了起來,看著茫然若有所思的兒子,淡淡地說了一句:“母國為根,理根為先。”說完便徑自走了。

這一夜,蘇秦竟是無法入睡,索性便到莊園中轉悠漫步。

春寒雖在,夜空卻是碧藍深邃,星光閃爍,分明隱藏著天地間無窮的隱秘。蘇秦仰望星空,終於找到了那顆暗淡的大星。那是填星 ,是洛陽周王室的國運之星。在占星家眼裡,填星乃是黃帝之星、德政之星、“執繩而制四方”的中央之星。這顆填星晨出東方,夕伏西方,每年停留(填)在二十八宿的一宿中間,二十八年填完二十八宿,完成一個周天,活似一個至尊老人在眾多兒孫家輪流居住!故此便叫了填星。填星的常色極為明亮,直與北極星不相上下,填於任何星宿之中,都可以一眼認出那燦爛的光華。可是,目下這填星竟是隱隱約約地填在東方房四星之中,暗淡發紅,幾乎要被湮沒!蘇秦雖然不精於占星之學,但跟隨那位博大精深的老師修學十餘年,耳濡目染,對星象基本變化的預兆還是清楚的。老師曾說:填星在周平王東遷洛陽後就漸漸暗淡了,近百年以來,填星更是回填女四星即暗,而女四星恰恰便是中原洛陽的星宿座!天象若此,地上的周室也確實已經失去了德政,如同湮沒在茫茫天宇中的填星一樣,已經湮沒在戰國大爭的洶洶潮流之中。

這樣的王國,值得去殉葬麼?

蘇秦並不完全相信這種神秘兮兮的占星學,他修習的是實實在在的策士謀略之學。要說星象,他更欣賞荀子說的“天行有常,不為桀存,不為紂亡”。但因為對星象學有所瞭解,反而是經常在夜裡總要習慣性地抬頭端詳夜空,一看便知天下將有何種“預言”流傳。師弟張儀更徹底,經常嘲笑他在山頂觀星是“蘇秦無事憂天傾”,經常取笑地問他:“蘇兄呵,可知上天要將我填到哪個坑裡呵?”蘇秦則總是微微一笑:“學不壓身。我還想做甘德、石申的學生呢 ,要不要再做一回師兄弟?”

遐想之中,一陣寒風撲面,蘇秦頓時清醒過來。老父要自己先入洛陽,肯定有他的道理。父親是久經滄桑的老商旅,不可能對洛陽周室的奄奄待斃視而不見。既然如此,老父之意究竟何在呢?

“母國為根,理根為先”——老父最後的話猛然跳了出來!蘇秦心中不禁一亮——入洛陽遊說,意不在於周王重用,而在於向天下昭示氣節!生為王畿子民,在母國奄奄待斃時不離不棄,敢於做救亡圖存的孤忠之士,傳揚開來,這是何等的高潔名聲?殷商末年的伯夷、叔齊二人沒有任何功業,生平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殷商滅亡後不食“周粟”,餓死在首陽山上,於是乎便名滿天下!

看來,老父的心思頗有殷商遺老的印痕,由對伯夷叔齊的敬重而生髮出對兒子的唯一要求。雖然是個很老派的謀劃,若公然與新派名士商討,一定會引來滿堂嘲笑。但細細一想,這個很老派的謀劃,卻恰恰符合了權力場亙古不變的名節要求。從古自今,無論是官場廟堂還是山野庶民,人們都敬重忠誠氣節,都蔑視反覆無常。交友共事、建功立業、居家人倫、廟堂君臣,一個“忠”字,一個“義”字,從來都是第一位的品行名節!庶民不忠不義,毀掉的是家人友人;臣子不忠不義,毀掉的便是邦國命運。惟其如此,“忠臣義士”便成為當世諸侯取士用人的一個基本尺碼。大爭之世,那個國家都有倏忽間興亡傾覆的可能,誰不希望自己的朝臣庶民盡皆忠義之士?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豈有他哉?而一個遊說天下建功立業計程車人,最容易被人懷疑為朝三暮四的無行才子,若在大動之前便證明了自己的高風亮節,無異於獲得了一方資望金牌,豈非事半功倍?

思忖之下,蘇秦對老父的“一想”不禁刮目相看了。他想改變次序,先行入洛陽覲見周王,視情形再定入秦之事;可是,覲見周王呈獻何等興國大計呢?總是要有一番說辭的,沒有驚世之策,豈有名節效果?蘇秦又是久久地仰望星空,要在明暗閃爍的群星中尋找那個閃光的亮點。

突然之間,他放聲大笑,對著星空手舞足蹈了。

三日後,蘇秦騎了一匹尋常白馬,布衣束髮,出得蘇莊便向洛陽王城走馬而來。

真正的王城是城中之城,坐落在洛陽正中,幾乎佔了整個大洛陽的一半。三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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