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插進來宣春花的聲音:“霜霜,霜霜,怎麼回事?你不回來啦?你這孩子,做事怎麼不著四六,要回去的話,至少也先回家來一趟,給小陳拿點菜,拿點飯,叫你爸爸把你送到地鐵口。哪有你這樣,出去一趟,半路上自己走了,我西瓜都開好了,鎮在冰箱裡,叫誰吃?真是的,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想到啥就是啥。”
“媽,好了不多說了。”許霜降的語氣裡有意露出了一絲嬌蠻,叫人聽不出異樣來。
“你這孩子,”宣春花仍叨叨著,“對了,魚竿給你同學了嗎?”
“給了。”
“哎,霜霜,霜霜,你帶回來的那個大箱子裡頭,都是冬天的衣服嗎?是拿回來讓媽媽出了梅給你曬?”
“媽,你先別管,就放在我房間好了,我下次回家自己理。”
“好好好。”
許霜降放下手機,驟然從媽媽的嗦中切換出來,車裡的靜窒令她一時恍惚。她默不作聲地望著車窗上掠過的光影,濃黑的夜裡那些明亮著的燈,總是鋪展了候在眼前,又倏忽離她遠去,窗外好一片繁華瑰麗的夜世界。
她穿行其中,目不暇接,心已清冷。
陳池一句話也沒有。
一直到他們倆一前一後走入電梯,步上廊道,開啟暗硃色的大門,在窄窄的玄關裡換鞋,他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許霜降進了臥室,徑直走到窗邊,拉上窗簾,方才旋過身來。
“你和林虞,是什麼關係?”隔著床,陳池終於開腔。
許霜降不答,迎上他的視線,問道:“你出差了嗎?”
“沒有。”陳池倒是乾脆。
“如果我不送那根魚竿,你是不是就沒有成就感了?”許霜降面容平靜道。
陳池猛地掀眉,眸中如有火焰跳躍。
“現在,你有成就感了。”許霜降繼續道。
陳池再也忍不住,疾步繞過床,直衝到許霜降面前,暴喝道:“我他媽要這成就感幹什麼?”
他從來不罵人,在許霜降面前從未說過粗話,頭一回破了例。陳池咬住牙關,盯住眼前這個人,她斂眸默立,卻一絲不瑟縮,就像春天竹林裡不屈不撓冒出的筍頭,一個不留神就抽成了細杆,杵得人直打跌,恨不得不顧它柔嫩就抓住揮搖。
“我問你,我一不在,你們就要碰面是什麼意思?你們躲在偏僻的角落一坐半小時是什麼意思?”陳池俯頭死瞪著許霜降,鼻息全部噴在她臉上。
“顧芳憐來的時候,我知道陸晴一定也會湊過來。”許霜降語調平平道,“但我始終沒有想到可以跟蹤,可以當場捉……人。你說,你們每天都聚一起,我埋伏在哪裡比較合適,你們在外面吃好玩好,你把顧芳憐送回來再送她回去的時候,我可以躲在她樓下的綠化帶裡,是等你們兩人從車上下來就現身呢,還是等你下樓後現身比較好?”
陳池怔愣,消化完後火愈發大:“黛茜的事,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四丫遠道而來,她是來陪四丫的,所謂的吃好玩好不過是順便帶著她。”
“我瞭解你們的淵源。”許霜降微微扯開嘴角,說得一點都不動氣,“你可能誤會了我這番話的用意,我只是想確認那天晚上你有沒有送她送上樓,現在我確認了。”
陳池惱怒地瞪住許霜降:“她拿的東西多。去杭州買了一些,四丫還送了她禮物,我只是禮貌性地幫別人拿到門口。”
“可以理解。”許霜降微微點頭,淡淡道,“你放心,這是我臨時好奇的,不會再有問題了。”
“你什麼意思?”陳池的目光鎖緊許霜降。
“我對你不會再有問題了。”
“你好好說話。”陳池用力摒住了氣,沉聲道:“把你那個同學的事情解釋清楚,你們頻頻見面,是誰提的,今天這個地方,是誰約的,你們都談了些什麼,以前除了那兩次徒步,你們還有沒有像今天一樣碰面。有什麼沒什麼,都一次性說明白。”
許霜降沉默著,撇轉了視線。那一幅米黃窗簾,當初是她親手所挑。挑的時候細細盤算價效比,太差的,她覺得屈了她和陳池,太貴太精緻,似乎也用不著,臨時的小窩住不長呢。
它還在,她卻要不在了。
“霜霜,這是你最後的解釋機會。”粗重的呼吸聲中,陳池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你知道我什麼不能忍。”
許霜降抬眼,沉靜道:“隨便你怎麼想,但我同學是外人,你不要把他扯到你那些膩想中。”
“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