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拿上毛巾臉盆,去換溫水。許霜降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額上發了細汗,陳池彎著腰替她擦拭。又用棉籤蘸了水,點在她焦乾的嘴唇上。
就這樣整夜精心照顧著,許霜降的體溫在凌晨四五點時落回了三十八度九。
顧一惟天不亮就起床了。
清晨的山風吹著很涼,他從編織袋裡翻出了一件襯衫,套在t恤外。一抬頭,表情訝然,定睛看去,窗外黑乎乎的,只是下方某處仍亮著一盞燈。
他穿戴好走出臥室,腳步一折,沒有如往常那樣先去洗漱吃早餐,而是先開了堂屋大門。
黎明前,天地都在沉寂中,下方的柑橘林和黑暗融為一體,尚辨不出形狀,唯有那扇窗戶,透出了黃黃的燈光,不知是一夜未熄燈,還是幾次開燈都被他湊巧撞見了。
顧一惟凝神瞧了一會兒,轉身到廚房去。半個小時後,他收拾妥當,將摩托車推到門外場地上,準備出發去接弟弟。
顧一惟走進堂屋,伸手去拉電燈的抽繩,眸光一頓,落在燈下八仙桌的桌角,三塊黃色的桃膠靜靜地擱在桌面上。他稍停片刻,心忖陳池夫妻倆今天離開,未必就有空在意這些小玩意兒。顧一惟沒再多理桃膠,熄了燈,關了大門,騎了摩托車下山。
陳池背靠著床頭,閉目養神。樓下院中有一些聲響,他的舅舅已經起床。突地外場上傳來大黃的兩聲低吠,緊接著有摩托車突突的聲音轉過屋角,聽起來開得很慢。他睜開了眼,朝窗外望去。薄紗窗簾外面,似乎隱隱開蒙,現了清清淡淡的晨光。
“喲,一惟。”
“汪大爺早。”
馬達聲未停,透過紗窗傳上來。陳池低頭看向許霜降,她現在睡得還算安穩,眼睫靜靜地闔著,不見顫動。他側過去虛虛攏著,好似這樣可以用肩背擋著聲音的傳播途徑,減少一些對許霜降的干擾。她能沉靜睡下,很不易。
陳池習慣性地探手試了試她的額頭,心裡微微放鬆,沒有半夜裡那樣燙。
樓下的對話在繼續。
“一惟,你這一大早就要出去啊。”
“嗯,今天正好有事,要回家一趟。”
“天還沒亮透,路上可要多注意。”
顧一惟笑著應聲,摩托車的聲音一點點朝大爺爺家的方向移去。
陳池抬手熄了燈,抱著許霜降閉眼躺了七八分鐘,這才悄悄起床。他的動作很輕,整理著房間,只剩了床鋪未動。
“噗噗噗”的拍門聲驟然響起。
陳池趕緊開啟門,一瞧,汪睿滿臉睡意惺忪,眼睛眯起,仰著脖子:“表叔……”
“噓。”陳池蹲下來攬住汪睿,手指按住他的嘴唇,輕聲道,“小點聲,嬸嬸在睡覺。”
汪睿睜大了眼睛,看向房間中的大床。陳池也瞥了一眼,許霜降抱著半邊被子,猶自睡著,沒有動靜。他轉頭瞧向汪睿,壓低聲音問道:“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小孩子要多睡。”
“我來看看錶叔和嬸嬸走了沒有。”
陳池注視著汪睿,小娃兒只穿了睡覺時穿的背心和短褲,眼屎還黏糊著眼角,他摸摸汪睿的頭頂,軟聲道:“表叔和嬸嬸走的時候一定要睿伢子送的,怎麼會偷偷走了呢?”
汪睿咧開嘴,高興起來,卻又沒有像前幾日闖進陳池房間那樣歡蹦亂跳。小孩兒什麼情緒都掛在臉上,眼裡好多不捨和失落。
“臉都沒洗,想讓花貓來舔嗎?”陳池笑道,“走,和表叔一塊去洗漱。”
太陽昇起,照進了院落中,汪忠德開啟了雞舍,倒了一碗昨夜的剩飯,一群雞咯咯咯地跑出來,爭搶著水米。
陳池和汪睿搬了矮凳,坐在廚房外喝粥。
“池伢子,你要是能帶兩隻雞回去就好了,自家養的,肉質好,又滋補。”汪忠德很是遺憾,瞧向陳池,再勸道,“要不,就帶一隻試試看?家裡有個小雞籠,你拎著,路上稍微費點事,拎到家,讓你爸媽也嚐嚐鮮。”
“舅舅,真的不要,活雞我拿不了。”陳池連忙拒絕。
“那……樑上那塊臘肉你一定拿去,你媽就喜歡老家這味道。”
“舅舅,你已經給我這麼多東西了,我包裡塞不下。”
“那塊肉不大,我給你套幾層塑膠袋,不放你包裡,捆在箱子面上,不會弄油其他的東西。”汪忠德出主意道,他的目光在四處搜來搜去,真是想把家裡有的果蔬肉類都讓陳池帶一份走。
“舅舅,我東西已經全部收拾好,不能再拿了。”陳池趕緊說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