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明抱住膝蓋,聲音沙啞,隱隱地透出冷笑。
從倉庫出來,天依舊是藍,路依舊是遠。她想起他的話:這個國家不會因為他們這些小人物的生死而有任何改變。可無常的宿命,不會因為他們是小人物就對他們開恩,反而更加來勢兇猛。
“嘭!”
不遠處一聲巨響。
正在沉思的白可和坐在窗邊的唐一路同時被驚起。
白可只隱約看到一點火光,大小不一的石塊呈散射裝落在她身邊,索性沒有砸中她。
同時刻,唐一路從樓裡衝出來四下觀望。目力所及,到處都是奔逃的人。
她想到他,那聲音似乎是來自前方。
他也在擔心著她,她應該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不安籠罩著死亡的陰影。隨處可見的彩燈,此刻卻異常刺眼。四散的人群相互推搡,道路上滿是炸碎的玻璃和石頭。眼前的景象在巨大的恐懼下突然變得陌生,她無法辨清回家的路。
“白可!白可!”唐一路一遍一遍喚著她的名字。心裡直在質問著蒼天,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他,他只不過讓她出去一趟,只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
推開一個又一個驚慌失措的臉,在警車刺耳的鳴笛聲中,在催淚的滾滾煙霧中,他聽不清,也睜不開眼睛。第一次,他對這個國家產生了恨意。
日落以後(二)
那條並沒有橡樹的橡樹街,此刻充斥著震驚和慌亂。在這個交替的時代,這個和平的時代,罕見的衝突正在上演,然而沒有人會為之歡呼。催淚的濃煙妄圖催醒人們的理智。人們在痛哭流涕中發現,理智原來是一件讓人悲哀的事。
可是這一切都於她無關。
從小她就是很容易迷路的孩子,媽媽曾告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處等待。
她的靜止在四處奔竄的人流中,非常突兀。身上火紅的大衣是特意為了盛大的節日而準備的。此刻,卻成了她堅定的標誌。她想象自己是至高點上的一面紅旗,她的追隨者,她的信仰者,她的唐一路,一定正衝破敵人的千軍萬馬向著此地前進。
風向改變,不遠處街道上的煙霧慢慢向這裡滲出,它的觸手追趕著逃散的人群。而她依舊選擇站立不動,直到眼睛止不住流淚。
“白可!”
熟悉的聲音。
她知道他來了,可是她睜不開眼睛。
“一路!”她大聲叫出來。
唐一路隱約聽到她的聲音,但更多的是人群的叫嚷聲。
遊民和飛車黨趁著混亂砸壞附近的店鋪,激進的種族歧視者四處搜尋中東人,對他們施加暴力,連長得像中東人的也不放過。
可這些與他有什麼關係,他是徹徹底底的局外人,只想找到那個迷路的傻瓜,帶著她離開。
“你站在原地不要動!”他對她喊。
他們相隔不過十米。
“一路。”她不安地又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順著聲音的方位,他一手捂著眼睛,一手向前探去。
距離被縮短到一半,他就要找到她了。
這時忽然有人大喊一聲:“政府死了!”這聲音他記得,是早上在教堂裡演講的那個男人。
淒厲的一聲吼引爆了所有恐懼,人們像漂浮在急流的水面上的球,激烈地碰撞。
從後而來的衝擊力把他推到在地。他試圖爬起來卻一次次失敗,不斷有人從他身旁經過,不斷踩到他的衣服或是他的手。他悲哀地認識到,在關鍵時刻自己是這麼無能。
身旁有重物墜地的聲音,煙霧淡去,他勉強眯起眼睛,模糊看到一團紅色。他試探地伸出手,碰到冰冷的指尖,熟悉的觸感令他沒有任何考慮一把抓住。
緊緊擁抱的一瞬間,像是經歷了生死。
混亂遠離,喧譁趨於低微,閉著眼睛看不到外界的瘡痍,他們把四周變成一座孤島,只容下兩個幾乎要陷入彼此身體的哭泣著的人。
“一路,我想回家,我想回家。”白可快要崩潰。
“好,我們回家,回到家,你別想再出來,我不會再讓你單獨離開!”
用不能再大的力氣,他把她死死抱在懷裡。心裡那顆埋藏已久的名叫饕餮的種子,在蠢蠢欲動,爆出新芽,瘋狂滋長。他甚至看到它墨綠色的藤蔓偽裝成黑色的翅膀張開,包裹住懷裡的人,包裹住她的面板,她的血液,她的一切。
而七歲的他正站在他面前微笑。
怔愣間,巨大的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