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情況不對,白可馬上止住哭,奔過去問:“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他朝她擺擺手說,“給我倒杯熱水。”
喝完熱水後,痛楚得到緩和,他勉強笑著對滿臉擔憂的她說:“每次你一哭,我的胃就痛。”
“電視裡不都說心痛嗎,你怎麼會胃痛。”她並不想哭,但淚還是止不住掉下來。
“有一句話叫‘想要男人的心,先掌握他的胃。’你成功了。”他打起精神把她抱進懷裡。
房間裡的濃郁色彩讓空氣都顯得有些濃稠。不知道什麼東西在角落裡閃光,晃了她的眼,她把頭藏進他寬大的呢大衣的領子裡。
“我真的很笨,很蠢,”聲音從他胸口傳來,“我小的時候,比現在還笨。五歲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周圍人都說這是報應,因為我爸爸是資本家,做了很多缺德事兒。”
“中國人太迷信,”他忍著灼燒般的不適,說,“他們相信神靈在上,相信命運輪迴,相信因果福報,為了永世安穩甚至拋棄親人。”
他調整了姿勢,讓壓住他胃部的白可把頭放到他肩上。一瞬間,他也看到了那道閃光,那是折射了窗外的殘陽。
“在我養父母家的第一年,我就病了。變得非常神經質,還有強迫傾向。只要出門,看到會反光的東西就要搶回來。久而久之,房間裡堆滿了瓶蓋、剪刀、易拉罐……比這間屋子誇張多了。那些東西燻得整棟樓都是臭雞蛋的味道。你不知道我那個時侯有多討人厭。後來,他們把我鎖在家,我一個人待著待著就出現了幻覺,總覺得有人在敲門,總覺得是我媽媽來了。”
“你媽媽不就在你身邊嗎?”
“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是……那個死掉的?”
“她沒死。不,不,她死了,是死了……”
對往事的追憶分散了他大半注意力,胃部的疼痛已經不是很明顯。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過了這麼久,他是第一次回頭張望。原來並沒有他想得那麼悲慟。
人,總是習慣誇大對生命受傷的想象。他把他人造就的錯誤無限延伸,進而懲罰自己,迷失自我。那麼多次心理治療做下來,最終也抵不上一個單純的女人給予的實實在在的溫暖,原來他要的,也只不過是真摯而純粹的愛。
白可被抱得透不過氣,努力從他肩頭露出鼻孔呼吸。
“到底是怎麼回事?”直覺告訴她,他有心事。想看清他的表情,他的手撫上來把她按了回去。
“你太好騙,我不能告訴你,“他說,“我對你講這些是想讓你知道,你不用自責,更不用自卑,很多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陷。我也不正常,我也有問題。不同的是,你的問題在腦子裡,而我的在心裡。”
她沒有聽懂,也沒打算追問。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有些事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外,真正愛她的人,在她提出問題以前就會把需要她明白的解釋給她聽,不需要的,則不會說來增添她的煩惱。
“那你的病,可以治好嗎?”她問。
“只要你永遠在我身邊,每次我回家,都能看到你。”他淡笑道。
她微微抬頭,不小心又接觸到那道光線,這次她沒有避開,她想到了一個一直想問卻總問不出口的問題。
“一路……”
“嗯?”
“我……我在你心裡……也是亮晶晶的東西嗎?”
“呵呵,傻丫頭,你不是。”
“不是?”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是亮晶晶的東西,你是我的!”
說著,他用敞開的大衣把她瘦小的身子整個包入,炫耀一般左右輕晃。
她還是沒聽明白,亮晶晶的東西也是他的啊,有什麼分別。
這個問題最終成了她一輩子的疑惑。
移民局的信函久久沒有發出。唐一路絲毫不擔心,有“智力偏低”這張王牌在,白可肯定能透過測試。接下來要考慮的只是如何維持生計。
張耀東在12月初上了前線,魏明明很堅強,一滴淚都沒有。雖說是讓唐一路照顧她,事實卻是她照顧他和白可更多一點。她甚至鼓動白可出去工作,教她如何對老公吹枕邊風,如何在老公意志最薄弱的時候讓他同意她的要求。結果,在爭得婚姻平等的權利中,她不幸失敗。敗在抓不住最佳時機。
魏明明的心思一轉,立刻鼓動白可轉到地下,讓她趁唐一路工作的時候跟著她在餐館上班。白可因為有臨時綠卡,可以做服務員,下班早,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