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逐漸稀少,她睜著乾澀的眼睛,目光渙散。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輕輕推開。她不用看就知道,他來了。
他是她的幻覺,是她疲憊過後唯一的安慰。很多個不眠之夜,都是這如真似幻的人陪著她度過。
“怎麼辦,我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轉,我是不是到不了那個地方了。”
她的聲音在空氣裡破碎,熱淚從眼尾汩汩流出,看不清床邊人的樣子。她伸出手,男人俯過身,讓她的手可以觸到他的臉。
“怎麼辦啊,一路,你告訴我。”
她努力環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身子拉向自己。幻覺永遠比現實美好,比現實溫暖。
一切似乎太過輕易,她不安地緊緊抱住他的頭問:“可以嗎?我可以和我的幻覺□嗎?”
男人在她胸口低笑,用著生硬的中文說:“一切都只不過是幻覺。”
“是啊,幻覺,嗯……”
白可低吟一聲。
那張她熟悉得能記住每一個角度的臉上隱藏著微笑,他的眼睛,他的有如黑曜石般的黑眸迷離地看著她,似要把她吞沒,帶她進入另一個瑰麗的空間。
她張大雙眼,雙手捧著他的臉。他的臉在手中有節律的輕送,她的手無法全部抱住他的面頰,不安,強烈的不安,她下身猛然收緊,想嚴密的包裹住他的脆弱,不讓他離開。
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感覺了。
那夜,當她看到他緋紅的臉便立即明白。似乎他們這樣的人總是躲避不了相似的命運。
這個擁有中世紀魔鬼殿堂裡的烏鴉一樣氣質的男人,袒露著受難的身軀,在她面前,在她看來,乾淨得如同嬰兒。強風吹起單薄的棉毯,他肩頭一塊玫瑰色的傷疤若隱若現。他的頭髮也在隨風浮動,髮絲間,面容冷峻。
她脫下厚重的舊棉衣,走到他身前給他披上,在他驚訝的又瞬間失措的目光的注視下,牽起他的手,向著家的方向走去。而他,像個迷路的孩子,緊緊跟在她身後。
“其實,你早就想獻身給我了吧。”
他在她耳邊問道。她的背貼著冰冷的牆,一陣戰慄,帶著下身也收縮起來。他緊緊抱住他,手放在她蝴蝶骨上,把她的身子與牆壁隔開。
“你是第一次吧……小傻妞……”他凌亂的氣息噴灑在她下巴。她的腿發軟,幾乎要坐到地上。他托起她的腰,與她緊緊結合在一起。
他已經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站著,把她的重量全部放在自己的臂膀上,託著她,像託著醉酒的舞伴。但他殘留的一絲意識告訴他,讓他發洩著慾望的不是某一個前來尋歡作樂的空虛的身體,而是一個瘦弱的女孩子,她的名字,叫白可。
“我叫,白可……”她一字一頓地說。攀著他的肩膀,除了緊張和疼痛,沒有其他感覺,越是疼痛,越是清醒。她看著他沉溺在□中的臉,怕他忘記她。
“我知道!”他壓抑著喘息說,隨即把她翻轉過來。
她的雙肘撐著木頭桌面,一手扶著另一隻手的手腕,抬頭,排風扇不知何時轉動起來,打散路燈昏黃的光,再把雜亂的光線吸進這間黑暗的地下室。
如同貨倉一樣寒冷的地下室啊。
在剩下的那些黑夜裡,在貨倉中,她的媽媽艱難地同命運掙扎,死神把她溺進水裡,她堅強地抬起頭來呼吸。這樣重複著,直到再也沒有力氣。
而她在她身邊,無能為力。她們沒有藥,沒有食物,連同情都得不到。作為她的女兒,她唯一的親人,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第一次感到她是這麼無能、懦弱、卑微、可恥。
在廣闊的似乎要讓一切沉默的死寂的晃動的,因為染上黑暗而讓人產生無限延伸的錯覺的空間裡,媽媽的生命被吸進每一束纖維,每一粒塵埃。
她的媽媽,她的無私偉大的媽媽,縱容著她的無能,慫恿著她對她肉體腐爛的漠視。她說,她用母親特有的輕柔的嗓音說:“你見到的,只是一個軀殼,你見不到的,那個叫靈魂的東西,才是真正的我,你的媽媽。你只要記得,無論何時,我都在你身邊。就算你再也見不到我的肉體,再也聽不到……我的聲音。”
“不!我不要見不到你!你告訴我該怎麼做,總有辦法的,你告訴我!”她幼小的身體因受不住情感的巨大沖擊而顫抖到近乎抽搐。
媽媽抱著她,落淚嘆息。辦法當然有,但是她不能。她不能向無恥的現實貢獻出她的女兒,還有很美好的未來在等著這個孩子啊。所以,在她剩下的日子裡,她要背起所有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