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身後望過去,白可看到墓碑上貼著一張女孩子的照片。很漂亮的女孩,看著非常年輕。不知她和熱拉爾是什麼關係。
“艾麗卡,我……”
恣意妄為慣了的熱拉爾,在這個女孩面前,不,是在這個女孩的墓碑面前,竟有些侷促。他總感覺手上少了點什麼,一拍腦袋想起,他剛剛太匆忙,連花都忘記買。
四下轉了轉,他衝到旁邊一座墓碑前,抓起別人放在地上的花,又環顧一圈,走向另一座墓碑,拎起地上的裝滿水玻璃花瓶,扔掉裡面難看的野花,裝進自己剛剛搶來的那一把。
理了理凌亂的花枝,他捧著自己的傑作,莊重地放到女孩的墓碑前。
白可意識到,他這是特地來上墳的。按照中國的習俗,上墳是件很講究的事。她調頭跑回車裡,把他們準備路上吃的食物都拿了出來,又跑回去,把它們一一擺放在地上。
熱拉爾看到她拿這麼多東西,吃了一驚,他太專注於面前的墓碑,竟沒有留意到她。
“你剛剛跑走了?”他問。
“是啊,我去車上拿東西。”白可說著,在墓碑前跪下,雙手合十拜了拜。
“你在幹嘛?”熱拉爾問。
“我在祈願,請過世的人保佑我們。”
“她才不會保佑我。”
“為什麼,難道她不是你的親人嗎?”
熱拉爾半跪到碑前,伸出手擦拭著照片上的灰塵說:“她是我妹妹,過世時只有十二歲。”
“這麼年輕就……”
在白可身邊坐下來,熱拉爾慢慢地說起了往事:“一眨眼都十年了,十年前,我父母生意失敗,兩個人約好一起吞安眠藥自殺。呵,不負責任的傢伙。剩下我和八歲的妹妹,我們被送到寄養家庭,沒幾個月就從那個‘牢房’裡逃了出來,被一個草臺班子收留,跟著他們到處表演。那時候雖然辛苦但是快樂,因為我和艾麗卡都對演戲有著狂熱的愛好。”
“《慾望號街車》看過嗎?她長得就像小一號費雯·麗,而我像馬龍·白蘭度,我們可是劇團的金童玉女。那時我們都還太小,只能唱唱民謠什麼的,比如:瑪麗有隻小綿羊,小綿羊、小綿羊……”熱拉爾說著就唱了起來,隨著歌聲擺動雙臂。
笑著唱完一遍,他又垮下臉,說:“有天表演結束,我們去附近的遊樂場找樂子,誰知我買個雪糕的功夫她就不見了。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
身體後仰,熱拉爾把手臂放到身後撐著地面,撐著他的淚水不讓它們流出。
“她是個好女孩,”他望著天空說,“雖然我比她大,但其實一直是她在照顧我,連飯都省著給我吃。這麼善良的女孩子,又漂亮,簡直就是落在人間的天使,可為什麼上帝要這麼早就把她奪走,還用那麼殘忍的方式。”
“什麼方式?”白可小心翼翼地問。
等了半晌,她聽到他說:“她被□之後,又被擰斷了脖子。”
“天哪。”白可捂住嘴,她看了眼照片中的女孩,不敢相信這麼純真美麗的人居然會遭受如此對待。
“現在,你想明白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裡了嗎?”熱拉爾拉開她捂住嘴的手,把她拉近自己。
白可搖搖頭。
他把她猛地推開,跳起來踹了她一腳嚷道:“因為□她的那個人,叫保羅·薩特,他被你殺了!”
“保羅·薩特?”她捂著被踹疼的肚子,腦中閃過一張戴著黑框眼鏡的模糊的臉。
“不明白?”熱拉爾冷笑著說,“我告訴你吧,這個人不是你能殺的,他應該由我親自下手。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如果不殺了他,我就一輩子是個混球,是個孬種,是個豬狗不如的王八蛋!哈哈哈哈……”
他笑著笑著,跪在地上啜泣起來。
“你知道我幹了什麼嗎?”他低著頭道,“我提著刀去殺他,被他的人抓住。當時我還不想死,我拼命反抗,殺了其中一個保鏢。你知道他說什麼,他說他很欣賞我。沒幾天就給我安排了一份肥差,我想先幹著再等機會。後來每次我要下手,他就又會給我一些權勢,我藉著他的勢力另立門戶,發誓在沒有打垮他前不踏進內州半步。然而我去了一趟非洲,回來以後,一切都結束了。”
“是你,白可!”他揪著白可的衣領喊道,“是你這個賤貨,讓我成了永生永世的罪人!”
在他怒氣衝衝的指責下,白可差點就以為自己真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可是她閉上眼睛想了片刻便悟到,她是無辜的。她只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