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釦子扔給她,拿起購物袋往回走。她付了錢,跟在他身後,研究著釦子上面的話:你所遇見,必將真善。
讓她高興的是,這次她讀懂了。
“這是一句祝福的話哎,”她跑到他跟前說,“意思是祝你在往後的日子裡所遇到的人和事,都是真誠和善意的。”
“我懂中文。你走開。”他推開擋路的她。
抬手間,不留神碰到經過的人。
“啊。”那人吃痛地叫了聲,捂住半邊臉,惡狠狠地看著他們說:“不長眼睛是嗎,中國豬?”他身後跟上來幾個朋克打扮的年輕男人。
“對不起。”白可邊道歉邊扯住要上前理論的沈重九。
“對不起就算了?怎麼也得給點賠償吧,小姐。”
一群人把他們圍住。
“我們出來購物沒有帶多餘的錢,這些都給你們吧。”白可把他們買的所有東西都遞給男人。
男人看他們不像有錢的樣子,罵罵咧咧的接過東西扔給後面的人。
沈重九提起的拳頭被白可按下。她用眼神懇求他忍住脾氣,一瞬又變了臉色,驚跳著大叫一聲,淚湧出來。
領頭的男人□著走遠,原來他走過她身旁時伸出一隻手侵犯了她。
剛放下的拳頭再度提起,沈重九欲追出去,腰卻被人抱住。
“別,別去,你打不過他們的。”白可用盡力氣攔住他。
他用力推開白可追出去。這一會兒功夫,男人們已經不見了蹤影。他洩氣地走回來,猛踹了一腳路燈柱子。
“你怎麼這麼……”他回頭想罵她孬種,卻見她正笑著,眼角還沾著未乾的淚。
“喏。”她對他攤開掌心。
那顆釦子還有那句祝福,都安然地躺在上面。
他只覺心頭一擰。
樹欲靜(四)
無形之中是不是有一隻操縱命運的手,在他發現她坐在前排的座位偷看他時,阻止了他與她交談的慾望,在他從那棟粉紅的房子門前經過時,把他從她面前推開,卻又在他轉身的一刻,給了他一個萬劫不復的念頭。
當我們親眼看著自己放棄的人生在眼前活生生地上演,是什麼感覺?你被感動了,渴望了,卻依舊只能站在鏡前觀望。你對自己說,清醒一點,那是別人的人生。可是你又想,那本應該屬於我。
擁有這麼矛盾思想的動物,我們稱之為人。而人性的弱點一再迷惑著我們,讓我們堅信只有“已失去”和“未得到”才是最珍貴。
“她本來應該是我的。”
這句話他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別再想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想兩全其美?”
熱拉爾撐著陽臺的欄杆,眺望遠處波光粼粼的河水。唐一霆在他身邊,已經從凌晨站到了太陽昇起。
“有沒有方法能夠讓時光倒流?”唐一霆的聲音沙啞。
“時光倒流?流去哪兒?是二十年前,還是你去科羅拉多度假的時候?”
沒有回答,唐一霆揚起臉,讓被劉海覆蓋住的眼睛暴露在陽光下。眼角有還未散去的淺淡淤紅。
“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嗎?”他問。
“人的命運總是被多種因素影響,不過有一句話道出了其中的關鍵,”熱拉爾說,“性格,決定命運。”
“我是什麼性格的人?我好像連自己都看不清了。”
“你……”熱拉爾想了想說,“你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也知道如何去得到。”
“你的意思是我很自私?”
“自私怎麼了,我們這種人要是不自私早死幾百遍了。我們的高明之處就在於,自私得總是很在點子上,不會把精力耽誤在被眼前的小惠小利上。”
“我就是喜歡你這點。”
唐一霆指了指熱拉爾的鼻子。他朋友雖多,但都是場面上的,難得有像熱拉爾這樣偶爾能夠交心的人。畢竟是從小認識,而且熱拉爾經歷過窮困潦倒,顯達以後,他對於人生的態度總給他不少啟發。
“你有一點我也很喜歡,”熱拉爾說,“在你面前從來不需要偽裝,和你相處非常自在。”
“你的意思是我待人很坦承?”
唐一霆自嘲一笑。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自然也不會有多坦承。
“不,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
“你太敏感。你太敏感了,一霆。別人哪怕只要稍微動一動欺騙你的心思,就能被你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