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真是毫不猶豫地跟隨出征,又讓那一度想要潛逃的趙文振給她組建通曉戰場知識的斥候後,更是覺得公主非同一般。
以至於他說出隨後那句話時候的語氣,竟是一點都聽不出其中有演戲誇大的成
分,“公主乃是我大唐陛下與皇后唯一的女兒,地位尊崇,此番親至百濟督轄戰事。雖被長史勸去了熊津,也將大部分士卒一併帶去了,卻也沒打算放棄泗沘城周遭,以防此地的百姓繼續處在流亡惶恐之中。”
“此等人物蒞臨百濟,真可謂是百濟之福。”
張繼又道:“還要加餐嗎?公主徵召之下帶來的軍糧不少,夠你們吃飽了再幹活。”
“要要要。”
那兩僧人一邊答話,一邊彼此對望,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幾分驚喜之色。
這位公主的到來到底是不是福不好說,但起碼有一點可以確定——
他們的這個探查任務是可以完成了!
難怪……難怪唐軍要選擇撤往熊津,因為那確實是個大人物。——
“不過我其實還挺好奇,為何公主不乾脆說成是其餘貴人到來。”
李清月並沒有往熊津城去,而是秘密滯留於泗沘城中,此刻就行在這泗沘城的山牆之後。後頭的劉仁願發問之時,她正朝著東方的平原望去,將遠處的田地起伏收入視線之中。
當日劉仁軌提出由新羅其餘皇子對金法敏施壓,確保新羅能夠參戰,李清月便在同時提出了另一個想法。
正是“誘敵”。
對此她給出的解釋是,記載於李靖所寫的《六軍鏡》中有一個行軍案例,和他們此時所面對的有點相似。
說的是李靖早年間跟隨河間王一起征討輔公佑,彼時輔公佑分出了水軍三萬,截斷江口,在江邊築城而守,又令兩萬陸軍扼守當塗南路,造柵欄結寨,堅固非常。
將士們都建議,讓李靖直接放棄和這兩路抗衡,直取身在丹陽的輔公佑。
李靖卻說,既然那兩路兵馬都是精銳,輔公佑本人的隊伍更不可能好應付,萬一我軍被阻攔在丹陽,到時候就是腹背受敵的局面。還不如干脆趁其不備地來攻破城柵,以圖逐個擊破。
他總結道,兵法之中最忌諱的,就是在無法明確情況的時候還非要分兵作戰。
眼下三面有敵,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局面。
不錯,那百濟反叛軍因為少了倭國的支援,和輔公佑的分兵還是大不相同的,就連李清月此前和劉仁軌在分析局勢的時候都覺得,可以姑且不管這一路。
但眼下新羅國中生亂,恰恰助長了百濟勢力的底氣,為何不將計就計,先除此內患呢。
到時候他們支援高麗不必再有所顧忌,對戰場局勢更為有利才對!
至於如何讓那百濟叛軍上當,自然得幹一些“示弱”的舉動。
不過這種示弱可不能墮了己方計程車氣。
就像鬼室福信和黑齒常之等人所以為的那樣,退往熊津,在好處和弊端上可以相互抵消,只能說是決策傾向於先解決哪一方的問題,而非是當真有膽怯之心。
至於為何如此果斷地以公主身份告知……
李清月轉頭回道:“在出徵之前,營中將士便是人人都知安定公主,那麼無論那頭的人要以何種方式探查,最後得到的都會是我所希望達成的結果,此為其一。”
“其二的話,那不是應該感謝新羅、倭國的國情嗎?”
新羅的第二十七、二十八代國主均為女子,且在任上均有不錯的政績,倭國傳到如今也出過了兩代女大君。
雖說中原那邊沒有這等習俗,但反正隔海之間相距甚遠,誰知道這位安定公主在國中到底是個什麼地位,用公主之名也無妨。
更何況,李清月也絕不可能讓這份“貴人”之名,落到諸如李弘李賢等人的頭上。
反正她都已經將跑路出征上報給阿耶了,總得允許她用本名作戰吧。
陛下都沒把阻攔的書信送到她面前,那不就得算是預設?
李清月相當坦然地想著。
她扶著這有些斑駁的城牆,望著山下模糊的景象,嘀咕了一句,“就是不知道,那些百濟叛軍到底什麼時候能上當了。”
同時有老師在旁指導,再加上衛國公李靖的教材,李清月對於戰場實踐有著非同一般的興趣。
山下的那些收攏當地民心的舉動都出自劉仁軌之手,這軍隊的佈置便是由她一點點研究整飭了。
寫在兵書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