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應,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哭,他過於懦弱,過於膽小,不敢去看屁股下邊的武器,依然緊緊閉著眼,捧著准尉的戰利品,托起頭頂散發出濃烈菸草味道的鳥羽飾品。
“他有個好父親,可惜他的父親沒有一個好兒子。”准尉從小桌取來一盤魚,餐叉精準的刺入魚眼和魚鰓,把食物送進嘴裡,他與同僚口齒不清的說:“三羊鎮是個好地方,他應該去那裡混吃等死。”
一同用餐計程車官眼神帶著隱隱擔憂:“香水瓶離三羊鎮很近。”
“那就更好了。”羅德里克斯聳肩無謂:“反正誰去都一樣,要是惹上香水瓶的麻煩,橫豎都是個死,不如選個軟柿子,至少他足夠膽小——不會多管閒事。”
直到弟兄們吃完,傑克小子聽不見談話聲了,才慢悠悠的從樹幹邊爬起來。
他沒有去撿傳家寶,褲子沾染的尿液也被毒辣的太陽曬乾了。
羅德里克斯喊道:“傑克!給我打點酒來!”
雖然受了奇恥大辱,可是傑克沒有抗命的意思,立刻應道:“好的,長官”
他丟下頭飾,從三槍比賽的陶瓦罐碎片裡找到自己滿是彈痕的帽子,在接受這種羞辱之前,他已經在野餐聯誼會的射擊活動環節,輸了一場又一場——
——扶正了帽簷,他默默的走到酒窖去。
“你們看看這個!要繼續開工咯!”野餐會上,神色興奮的傳令官捧起報紙,來到准尉身邊:“看!看呀!”
除了來自華盛頓的頭刊以外,還有一張太平洋鐵路修造成功簽訂,大財閥斯坦福敲下黃金道釘的照片——
——羅德里克斯准尉精神振奮,這代表西進運動來到了下一個階段。
財富和權力會慢慢來到這片荒野,而他們這些拓荒者,將會成為新的名門望族。
“喂,准尉閣下。”眼尖計程車官突然指著照片:“這傢伙是傑克·馬丁嗎?”
在聯合宣告欄目一側,在鐵道創辦隊伍的合照之中,不光能找到喬治·約書亞,還能看見一個熟悉的,年輕得有些過分的大男孩。
那人穿著剪刀尾禮服,潔白的花團襟領蓋住了脖頸,高帽遮住了眼睛,從下頜與口鼻的輪廓細細看去,似乎長得和傑克·馬丁很像。
“閉上你的爛嘴。”羅德里克斯罵道:“你沒看見香水瓶的火漆印嗎?就在這!就在這位大人的口袋上!袖口也有呢!”
“這他媽是約書亞少將僱來的土匪頭子!是香水瓶的大首腦!用來看管鐵路段不聽話的奴隸和僱工!”
士官:“他風頭正勁”
“對!是汗馬功勞!是人中龍鳳!”羅德里克斯接來啤酒,揮手趕蒼蠅似的把傑克擠開,要這小子滾一邊兒去。
“他媽的”
沒等傑克走遠。
羅德里克斯噴出一口腥臊的酒漿。
圍在野餐布旁邊舉杯牛飲的遊騎兵們也是如此,紛紛把嘴裡的酒給吐出去了。
“操!真他媽難喝!”
傑克越走越快,起初是心虛,後來聽到身後傳出怒吼。
羅德里克斯:“狗雜種!你他媽在酒裡撒尿?!你竟敢!——”
“多莉!——救我!救我!”響亮的口哨聲被叫罵淹沒,傑克呼喚著愛馬。
他跳過草垛,攀上馬背,聽見耳畔子彈撕破空氣的嘯響,馬刺磕碰著小多莉紅彤彤的肚子,一溜煙就跑沒了!
“操!操你媽的!傑克·馬丁!”羅德里克斯准尉連續開了好幾槍,也不見傑克·馬丁中彈落馬:“操你媽!”
遊騎兵的長官們紛紛掏槍就打,順著戈壁灘的巖臺一路往上瞄,子彈跟了傑克一路,卻未能傷他分毫。
只有一顆彈頭割開了他的手背,他疼得流淚,險些鬆手脫韁——
——衝進大片綠地,他鑽進樹林裡,向著三羊鎮一騎絕塵,
Part·死魚一條
在鐵軌的盡頭,零散的仙人掌和雜草旁,兩隻水晶蠍藏在無人認領的大頭皮靴裡,在躲避沙暴災害的同時,要跳起求偶之舞。
離它們不遠的地方,一個年輕的華工躺在鐵道的木枕上。
他兩眼無神,背脊的面板已經燙傷,兩條手臂上滿是勒痕,嘴唇乾癟開裂,雙目盡是血絲——脫掉了同鄉送來的鞋子,丟下手錶和眼鏡。
他像是一條擱淺的魚,和魚群在這場沙暴中失散以後,終於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再也無力與恐怖的自然鬥爭,即將枯敗凋亡。
此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