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送到你的賬上哈」
「哈——哈——哈!」
吉姆克勞張大了嘴,吐出鮮紅的舌頭。
「文不才,你在幹什麼當時你在幹什麼」
似乎所有的力氣都抽乾,所有的靈光都晦暗了!
文森特再也喊不出酒狂,他的靈魂慢慢裂開,就像一條脫水的魚。
他眼窩深陷,一下子變得蒼老,似乎白頭髮也要長出來,他坐回了椅子上,原本昂首挺胸的姿態也變得頹唐沮喪。
「凱文理查德這麼說,你拿到翻譯小費就去買醉,愛死了這片大地的酒和煙。」
吉姆克勞與文不才拋媚眼,試圖喚醒這條活屍的一點生命力。
「你有很多女伴,在紐約百老匯街演奏廳尋歡作樂,很快錢就不夠用了。」
「凱文神父早就準備好了,他知道你的難處,給你塞了更多的介紹訂單,你來負責拉人頭,他與鐵路公司談合同。」
「文森特」
原本堅硬如鐵的漢子,此時此刻雙目無神,從眼眶裡不斷落下發黃的髒汙淚水,文不才啞然失聲,從喉舌之間嗆出斷斷續續的囈語。
「不」
「我」
「不不.」
「不是.」
「我不想」
[part失靈]
吉姆克勞點了點頭——
「——我理解你,文森特。」
「凱文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你根本就沒去過鐵路公司。你只是一箇中間人,被矇在鼓裡的受害者。」
「你和人喝酒打架,摟著洋妞播撒子孫,被子彈射斷一條腿,又住了三個月的醫院,和骨科醫生搞在一起。」
「到你出院的時候,只有一雙靴子和一封家書送到華盛頓。」
吉姆克勞歪著腦袋,故作天真的說。
「文不才,這應該是你的同鄉最後一點遺物,能夠送到首都也是香水瓶的失職——奴隸怎敢向文明世界發信呢」
「我聽了傑克馬丁的故事,好像你這傢伙還準備臥軌自殺來著」
「呵呵.」吉姆低眉垂眼陰惻惻的笑著:「膽小鬼!」
文不才面容枯槁,嘶聲大喊:「不是的!我不是這麼想的!我不是!」
吉姆克勞臉上的肥肉不斷抽搐,逐漸憤怒。
「你在鎮子外面射殺了三十一個剛剛成年的香水瓶小鬼。」
「卻不敢和我賭一把我把所有的籌碼都放在臺面上了,只要你願意幫我——」
「——大首腦和凱文理查德神父,我都會如實把他們的行蹤告訴你。把箭交給我吧!」
從珍奇館的負責人
口中說出來的故事句句屬實。
文不才跟隨凱文理查德神父來到北美,第一時間就跟著這位地區頗有名望的教長來到臺前,與喬治約書亞所在的議員陣容拉鉤連線。
這位黃種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調集鄉紳地主動員走訪,號召三鄉兩縣的父老鄉親,為太平洋鐵路公司輸送了接近一千四百多個勞力。參與太平洋鐵路建設的華人奴工,總數也不過一萬兩千人。
作為翻譯,文不才可謂是盡心盡職,在紐約有兩套房產,在華盛頓還有約書亞中尉送來的一套莊園。衣著光鮮亮麗,氣度瀟灑不凡,也成了蛇口老鄉眼裡的豪紳望族。似乎只要去了美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忙於社交,忙於尋歡作樂,除了來往於港口碼頭,穿梭大洲兩地,根本就沒去鐵路公司施工現場看過一眼,這是嶄新人生的開始,也是噩夢的前兆。
因為酒會爭奪美女的俗事,他喝的爛醉如泥,幾乎要昏睡過去,在百老匯街巷,一顆子彈擊碎了他的右腿脛骨,讓他老老實實在床上癱了一百天。再回到華盛頓故居,他收到了一雙皮靴,還有老鄉送來的遺書。
他已經記不得這封遺書究竟寫了什麼,裡面充滿了絕望的詞句和字眼,字裡行間的怒與恨,都是詛咒和辱罵。
當文不才順著鐵路往西方飛奔,來到亞利桑那,州政府交到他手上的只有一沓合同,連屍骨都看不見了。
他不知道該找誰要個說法,風和日麗的某一天,他躺在科羅拉多大峽谷的紅巖戈壁,躺在一條炙熱的鐵軌上,決定結束自己卑鄙恥辱的一生。
「給我牌!給我牌!」文不才厲聲喊道:「給我牌!」
「你要哪一張!小老虎!」吉姆克勞咄咄逼人:「是[ace]!對嗎!大聲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