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這事情弄得……盡給我出難題啊。”1687年6月30日,寧紹首府鄞縣,正在野外視察上定鐵路施工進度的劉厚非,向左右隨從們苦笑著說道。
實話實說,這次南明出這樣的事情,既是偶然,其實也有很多必然的因素。李定國和孫可望的矛盾,只要不是耳目閉塞之輩,這麼多年來多多少少都聽聞過幾回。孫可望這個人雖然打理內政是一把好手,在西營老兄弟中的威望也很高,但終究野心太大,投靠南明這麼多年後,看南明越來越不成器,竟然起了篡位自立的心思,這是他與李定國等人根本性的矛盾。
李定國認為,現在南明朝廷根基不穩,國力孱弱,若不想江山蒙塵,落入胡人之手,就只能與南明朝廷群臣勠力同心,一起合作。因此哪怕再看不慣他們的做派,也要捏著鼻子忍受,並想辦法化解矛盾,如此才是上上之選。
只是這種論調是不可能讓秦王一系認可就是了,別忘了他們是農民軍出身,對南明君臣有著天然的仇恨,反之南明對他們也很看不順眼,總之現在大家是抱團取暖,互相利用。但如果安定日子過久了,人的想法就可能發生變化,再加上一些私慾野心之類的因素摻雜在內,那麼孫可望有自立篡位的念頭也就不足為奇了。成了,他可以做皇帝,威風八面,黨羽們也一個個封公封侯,光宗耀祖,大家都有好處,又何樂而不為呢?
不能不說孫可望等人不顧大局,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大局!他們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己這個小集體的最終勝利,而不是整個朝廷或者說天下。與之相比,李定國倒是要高明一些了,他雖然文化水平和孫可望等人差不多,出身也差不多,但考慮問題時所站的高度無疑更高,會從整個天下的角度來考慮,這是他們最大的差別。
因此,從很多年前起,李、孫二人的關係就不怎麼樣了,連帶著手底下黨羽們之間的關係也疏遠了不少。不過李定國這些年身體不太好,一年中有不少時間在養病,為此交卸了不少朝中的職務,這給孫可望勢力的做大提供了機會,不然事情可能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事情現在已然發生了,這不以任何人的客觀意志為轉移。李定國這會爭分奪秒地收拾殘局,大順在調動物資和軍隊準備入侵,東岸人則在執行對大順的禁運措施——不管有沒有用,制裁這個姿態總是要擺出來的,不然以後這中國大陸上的各路豪強們豈不是要更不把東岸人當回事?那怎麼可以!
“隊長,孫可望被殺至今已經過了兩月有餘,事情已經得到了充分發酵。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順國已經出兵了,而且是兵分兩路,分頭伐明,一口氣吞下雲南、貴州、廣西三省的意圖十分明顯。有三省地盤這麼大的誘惑放在這裡,李來亨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聽我們的話了,除非我們能打到長沙去動搖他的根基,但這又不符合我們的利益,當然我們暫時怕是也沒這個本事打到長沙去,呵呵。”說話的人是臺灣銀行總經理蔡盛國。
他是接替邵曙光來上任的,是這家大型殖民貿易金融企業的第二代掌門人,在遠東地面上絕對算是第一梯隊的實權人物了。這次劉厚非視察上定鐵路程序,正在寧波的他也被喊了一起過來看看,誰讓他們家在這跳鐵路的董事會里也有一席呢?而與蔡某人相比,南鐵公司遠東地區的代表南一民(膠煙鐵路管委會主任,上定鐵路目前也由他代管)就要低調多了,雖然他們公司是這條鐵路實際上的運營者,在董事會里有一票否決權,但他的底氣仍然是無法和蔡盛國這種根正苗紅又掌握著臺灣銀行的人比的。
現在南一民關心的,其實並不是遠在千里之外的順、明之間的戰爭,那是大人物們考慮的事情,而不是他這樣的技術官僚。南一民盯得最緊的,其實是上定鐵路的建設資金會不會被挪用。即南方開拓隊的劉隊長會不會在財政不甚寬裕的情況下拿這筆錢去充作軍費,到兩廣乃至湖廣一帶搞風搞雨,因為順、明戰爭對大家來說完全是一次突發性事件,根本沒想到,因此財政預算中壓根沒有應付這種局面的應急資金(即便有也完全不夠,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在這種情況下,因為上定鐵路建設而籌集上來的大筆款項,似乎就成了可以隨意動用的香餑餑,而且劉厚非在這個敏感時刻率大家來視察上定鐵路的施工進度,這是一種怎樣的表態也很難說,因此南一民現在其實還是比較忐忑的,但又沒有任何辦法。
“打帶長沙去是不可能的,大順有二十多萬軍隊,火器普及率極高,戰爭經驗甚至比我們還要豐富得多,怎麼打?要花多少錢?更何況,打了以後,關係惡化了,以後如何相處?”劉厚非這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