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東行使(三)(2 / 3)

地的話,有年則收二百斛,次則百餘斛,飢歲甚至只有六七十斛。中人十口之家,才可以自給。此外還有雜役,如出牛驢牲畜、築城修路伐木、養苑馬、進貢品等等,色目繁多。貧者豐年還可勉力支撐,若遇上天災,就只能典子賣女以償之,故胥民怨諮焉。”

說實話,黃漢華之前的話讓趙初彥頗有些震動。因為在他看來,東岸百姓的稅負實在是太輕了,輕到不可思議。他們有不錯的磚屋,有大牲畜,糧食多到甚至去釀酒(朝鮮歷史上歉收時每一次都會頒佈禁酒令),還有許許多多的魚肉,生活水平甚至比得上朝鮮的中人。要知道,中人在朝鮮的地位可不低,一般都是醫生、捕快、樂師之類的職業者,收入水平處於中上層,結果也就和東岸普通百姓——至少首都附近的百姓是如此沒錯——差相彷彿,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因素在起著作用呢?

是了,這位黃司長也說了,他們近海有很多魚蝦,南邊的荒原上也有許多的無主之牛,所以百姓生活富裕。但除此之外真沒別的原因了嗎?趙初彥想說沒有,但多日來的見聞告訴他,不是的,還有別的因素!比如東國人的種子就是好,長出來的麥子飽滿,產量還多。另外,他們有許多的牲畜,還有很多好用的機械,所以一個人可以耕三十畝地之多,這就保證了足夠的糧食富餘量了。在這一點上,即便朝鮮的百姓再勤勞,也是遠遠比不上的,更何況兩國的稅負水平更是天差地別,這就註定了兩國百姓生活水平的差異。

“餘嘗患我國之貢額煩重,民不堪命。少時出使燕京,睹清國之現狀,發現亦如此,自此謂諸國皆然。”趙初彥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輕啜了一口後,苦笑著說道:“直至今日,餘才知重稅病民並非舉普天下皆然,上國卻是踐行了聖人的愛民之心。”

其實,趙初彥更是發現,在“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一條上,東國人似乎做得也更為出色,只不過他從來不敢在公開場合談論這一點。時至今日,趙初彥也對東國人的政治體制有了一定的瞭解了,知道這個國家沒有所謂的皇帝,國家元首曰“執委會主席”,似乎是透過縉紳會議選舉出來的,各級官職所有人也都可以擔任,不像朝鮮那樣規定好了哪些由兩班擔任,哪些中人擔任。

在這一點上,《孟子》的這句話難道不是東國人踐行得更好,而朝鮮人雖然嘴上日日誦之,實際上卻沒把聖人的理念當回事嗎?難怪有東岸學者曾撰文指出,中國、朝鮮、越南等國的儒家學者被程朱理學毒害得不像樣,學聖人只學了個皮毛,流於表面,反倒是東岸人重信守諾、善待百姓,人民安居樂業,百姓不受亂世動盪之苦,如果這不是王道樂土,那麼還有什麼有資格被稱為王道樂土?這話雖然有往自個臉上貼金吹噓的嫌疑,而且這個國家無君無父,很難說是否可以一以貫之,但就目前來說,看樣子做得還不賴,至少比朝鮮王國要好。在這一點上,趙初彥即便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說朝鮮或中國在踐行孟子“王道”思想、建設王道社會這一方面要比東國人好。

而且,東岸政府還允許民眾批評自己(有沒有用先不論),地方上的縣鄉一級還有小規模的縉紳會議的存在,每年都開會討論國計民生。這些來自社會基層的建議或批評,有的會被政府接受,這一點就很令趙初彥感慨頗深:“長民者每以黎庶為蠢蠢,而侈然以肆於其上。殊不知民雖至愚而神,其是是非非一出於公心,有不可以威勢屈利口誘焉者也。”

當然,趙初彥這裡的“民”未必指的就是普通小老百姓,而是指地方上的生員、縉紳,認為他們愛憎分明,說話多出於公心,比朝堂上的“肉食者”們來得更加直接。因此,在認識到東岸人地方政治協商會議的存在及作用後,就很是感慨了,認為這有上古遺風,雖然會議代表內強制規定了普通農民、手藝人、商家、武夫們的比例令他感到有些不滿。

只是這樣的認識,只能讓趙初彥的思想更加混亂。現在的東岸,在趙初彥的印象中極為複雜,一是他們的課程喪心病狂,不尊名教、不學經典、不講大禮,百姓追名逐利,全國一片腥臊浮躁之風;二是他們對官吏好,對百姓也好(甚至就連殘疾人都有一定的福利,雖然少得可憐),國家富強,人人安居樂業,充分體現了孟子的仁政愛民的思想,同時也有了聖人口中的“大同社會”的幾分影子——他們是不學儒家經典,不繼承華夏道統,但所作所為卻又暗合古仁人的經典思想,建設的目標也是奔著孔聖人的大同社會去的,這難道不比那些口上日日唸誦孔孟之學,實際上卻行的吃人禮教之腌臢下作破事的人強嗎?正如東岸人批判程朱理學時所說的,“禮”這種集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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