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年7月25日,小雪。
已經榮升《真理報資深編輯的黎達彥騎著一匹駑馬在大荒農場外停了下來。他們一行一共五人,都是報社的記者和隨從,奉上級命令前來被稱做“西大荒”的內陸草原採訪。
西大荒裡有一個大荒農場(位於後世薩皮坎小鎮附近),設立不過才四個月的時間。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大荒農場其實並不止一個農場,而是一系列的農場的集合。只不過因為這些農場都是連在一起的,因此在政府的地圖上這裡被集體標註為大荒農場。
準確地說,大荒農場是由名退伍軍人聯合承包的,共有約十餘萬畝的農田。當然就目前來說,這些被劃在大荒農場範圍內的地很難被稱做“農田”。黎達彥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厚厚的荒草甸子,沒有樹,沒有岩石,甚至連地平線都被遮掩住了。景色單調而無聊,除了枯黃還是枯黃,偶爾能見到一道匹練般的小溪流,那就足以給人驚喜的感覺了。
“真是荒涼的地方。”黎達彥輕聲唸叨了句,然後拉住一個髒兮兮的拉丁人詢問場部怎麼走。
那個拉丁面孔的人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流竄來的,看起來似乎也不會漢語。他在發現自己被一個穿著制服的東岸人拉住後,臉上頓時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隨後就只見他朝遠處的幾間棚屋處大聲叫喊了起來。黎達彥仔細聽了聽,似乎是某種義大利語方言。
棚屋內很快走出來一群同樣髒兮兮的男人,看面孔什麼人都有。但以拉丁裔居多。兩名明人面孔的中年男子穿著較為整潔的舊軍裝。周圍人對他們也較為恭敬。看得出來可能是領頭人。
他們應該都是大荒農場的拓荒者!黎達彥想了想,然後大步走了過去,大聲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是《真理報的黎達彥,此次想來大荒農場採訪一下這裡的開拓事宜。可能會有一些麻煩諸位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
“《真理報?黎達彥?就是 那位呼籲給弟兄們增加野戰食品種類的黎記者?”兩位領頭人之一不確定 地問道。
“呃……我是寫過這麼一篇文章,本意是覺得前線弟兄們的後勤供給有些不到位,因此便在報紙上呼籲了一下。”黎達彥如實回答著。
“果然是黎記者!那就是 朋友了!”兩名領頭的中年男子聞言頓時打消了顧慮。只見他們一前一後上前握住黎達彥的雙手,說道:“黎記者為弟兄們說話,大家都很承這份人情。如今我們雖然退役了,但只要黎記者需要幫忙,我們二話不說,能幫的一定幫。”
“哈哈,兩位真是tòng kuài 人。其實也沒啥特別需要幫忙的,幫我們照料一下牲畜,平時吃飯的時候一起搭個夥,我們可能需要在這裡住個幾天。當然我們會付費的。”黎達彥聞言開心地說道。他自己平時在報紙上人話說過,鬼話也說過。沒想到偶爾為這幫丘八們說次話,竟然使得他們對自己充滿了善意。
“這眼看天也快黑了,來,先進屋吧,圍著爐子暖和暖和。這鬼天氣,風呼呼的,冷得要死。”兩人囑咐身後一些邋遢的隨從去牽黎達彥等人的馬匹,然後直接邀請黎達彥一行人前往屋子裡休息。
“也好。”黎達彥點了點頭,然後招呼隨從們帶上行李跟上。
路邊還有一些低矮的棚屋,棚屋很小,大概只能放一些簡單的傢俱,幾名鬍子拉碴的西歐面孔的男人蹲坐在門口,愣愣地看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黎達彥眼尖,發現這些人的身上都髒得很,不但衣服上滿是灰塵,就連臉上和身上都是,也許他們根本不洗澡?黎達彥有些不確定 ,如今東岸自己的國民一般來說都是定期洗澡的,但外來者就很難說了。
黎達彥跟著兩名領頭的退伍軍人,在十來個髒兮兮的拓荒者們的簇擁下走進了一間較大的棚屋。棚屋的頂部是木板,牆體是木板、泥土以及枯草的混合體,牆上開了一個不大的窗戶,現在上面被用幾層紙糊著。屋內點了個火堆,這是取暖兼燒水用的——在這個 寒冷的冬季,不喝點熱水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黎達彥注意到,屋內沒有床,但地面上鋪了很多幹草,這令他瞬間明白了這些拓荒者們晚上都睡在地上。好吧,或許不是所有人都睡在地上,因為屋內的地面上也打了一些木樁,木樁兩兩之間還掛著一些帆布製成的吊床,睡在這種床上毫無疑問 要比睡在冰冷堅硬的泥地上要舒服許多了。
屋裡還趴著一條狗,狗身上同樣髒得要死,黎達彥甚至能感覺到那裡面有很多的跳蚤。當然了,屋裡的這些人的身上想必也有很多跳蚤,黎達彥從他們身上的衛生狀況就可以估計得出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