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下伊河堡至峽谷堡的鐵路線上就活躍著這麼一批來自拉普拉塔的非法工人。由於國內勞動力的缺少,東岸邊境的軍警以及民兵們對這些越境的可憐人也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少會對他們進行逮捕或驅逐。他們到東岸境內打零工,僱主們需要支付的工資極低,很多時候甚至只需要管飽就可以。人也很老實,很多私營老闆乃至農場主們都會僱傭上那麼兩三個人,比那些號稱廉價勞動力的查魯亞、瓜拉尼人便宜多了。
姜南齊騎在馬上,看著這些衣衫襤褸縮在樹下休息的越境流民,這些人目光呆滯,面部也甚少有什麼表情。話更是少得可憐——或者這和他們的漢語能力很差有關係,他們也許只有在領到午餐——鹹魚和蒸土豆的時候才會說上那麼兩句感激的話語。他們有理由這麼做,舊大陸上那些蝗蟲般的諸侯軍隊打來打去,將他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他們很多人甚至都快餓死了,迫不得已才來了新大陸討生活。
誰想到滿懷憧憬的“拉普拉塔新生活”又給了他們當頭一棒,當地的農場主或牧場主們並不需要僱傭太多人,而負責安置他們的西班牙官員也很不負責,他只招募了少數人去開拓新的土地,至少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人整日裡無所事事,四處流浪。他們有的人去了巴拉圭碰碰運氣,因為他們聽說那裡比較富裕,需要的人手也多,而另外一些人則去了東岸大草原,準備到東岸人那裡去尋找工作機會以養活自己。
就這樣,西班牙國王就像一個運輸大隊長,他的親戚幫他從中南歐地區搞了大批人過來,他卻只能留住其中的一部分,這十年來至少有五千人透過各種途徑進入了東岸共和國境內工作,然後定居,有力地充實了東岸的人口。
當然了,每年這麼多人來到東岸,自然也給東岸西部內陸地區的居民們造成了一定的困擾。因為這些飢腸轆轆的流浪漢們時不時會偷竊他們種在地裡的土豆、紅薯或一些蔬菜充飢,有時候他們也會偷一些家禽甚至牲畜。甚至到了最近一段時間,有兩處地方還傳來了越境流浪漢們犯下了搶劫殺人的聳人聽聞的傳聞。以上種種都讓本地的居民們對這些西邊來的流浪漢們“另眼相看”,對他們的同情也漸漸削減乃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偏見和厭惡。
姜南齊此次視察的這個法庭近期就審理了多項此類的案子。
這個法庭位於下伊河堡城內,隸屬於伊河地區巡迴法院管轄,專門負責處理下伊河堡城內外以及附近農村地區的各類訴訟案件。法庭很小,只有兩個房間,一名審判官、一名書記官、兩名法警,僅此而已。審判官是來自山東膠州的一位刑名師爺,年約三十餘;書記官也是山東人,原是落魄讀書人,在福山縣城內以給人代寫家信兼替人抄書為生,自稱被“莫大帥”的兵強擄而來東岸;兩名法警均來自寧海州,一是衛所軍士出身、一是衙門捕快出身,這個全華班的法庭審理案件速度極快,基本上以一天幾十人的速度在進行著審理。
犯案的基本都是越境而來的義大利人,罪行清一色的都是盜竊。這些人言語不通,一問三不知,那位被另外幾人私下裡稱做劉師爺的中年審判官也不以為忤,因為他壓根就沒打算聽那些人回答或辯解什麼,那沒有必要。為什麼?因為這些人多半都是被鄉民扭送過來的,盜竊的時候當場被抓,那還有什麼可說的?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連庭審都免了,直接宣判就是!
姜南齊剛一下馬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兩名法警不停地提著犯人過來,劉師爺象徵性地問幾句,然後直接斷罪,旁邊的書記官簡單記錄後在宣判通知書上蓋上印戳,一件案子就這麼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