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齊等一行人的到來讓這個小小的法庭上頓時有些混亂。審判官和書記官可都是在他姜某人曾經帶過的東方縣法律高等專科學校的學習班內上過課,姜先生的尊容如何不認得?因此此刻紛紛停止了審案,將姜南齊及其隨從迎了過來。
不過姜南齊並不打算到那個狹窄侷促的房間內去參觀,相反,他對那些被關在外面的外國犯人們很感興趣。這些犯人衣衫襤褸,有的甚至身上僅有一些破布片遮身,看起來悽慘無比。他們大部分都是被村民們扭送過來的,少部分是被警察逮捕,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看起來都很飢餓。
這些人被各村的巡警們押送到城內的派出所,派出所簽收後未經審訊就通知法警過來領人。法警用裝著鐵籠子的囚車將他們拉到法庭門外的空地上,此時他們都很萎靡,看得出來一些鄉村巡警們在羈押期間並未給他們良好的照料。他們衣衫襤褸、頭髮蓬亂,身上寄生蟲多得要死,精神狀態也很差。更重要的是,他們很餓。
囚車外有一些居民在圍觀,一名胖嘟嘟的小孩手裡拿著個肉餅,在他們面前大口地嚼吃著。他吃得是如此之爽,以至於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一名餓得實在受不了的囚犯將手伸出鐵籠子,祈求這名小孩給他一點吃的。小孩猶豫了下,只見他將手中肉餅裡最大的那塊肉吃掉,然後將剩下的半塊肉餅依依不捨地遞給了這名囚犯。囚犯立刻將肉餅拿在手裡,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當然,他還比較講義氣,沒忘了給身邊的同伴也分一點。
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被毆打過。很多人鼻青臉腫的,再加上至少兩晝夜已經沒吃東西了,他們的狀態都很不好。一些人躺在囚車裡一動不動,一些人在小聲地哭泣著。一些人在有氣無力地向圍觀民眾祈求一些食物。姜南齊深深嘆了口氣,然後轉身朝劉師爺問道:“依據監獄管理條例,這些人從被羈押在村級拘留室的那一天起,就應該受到良好的待遇了。至少應該給予他們充足的食物。但是我在這裡看到了什麼,他們很飢餓,還受到了毆打,就快要死了。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法律的嗎?”
劉師爺臉一紅,然後囁嚅著說道:“姜師有所不知,上頭是撥下來了一些糧食,但最近犯人數量很多,完全不敷使用。伊河巡院這個月也剛剛離開長山堡,往寧津堡而去,下官曾經派人追上去請示過。但王院長表示每個月的囚犯口糧都有定數,不好擅自增加,讓我們自己想辦法。下官也曾找本地糧庫的拉爾森拉大人商借部分糧食,但拉大人表示手續繁複且無先例,不宜借糧給我們。因此……”
姜南齊看了他一眼,明白這些底層小官僚的難處,因此沒再說什麼。他們也許是真的糧食不夠用,也許他們自己也在其中貪墨了一些,但無關緊要,現實情況就是囚犯們不是每個人都能吃飽飯,尤其是在犯人的數量呈爆發性增長的時候。
“這裡連個義大利語翻譯都沒有嗎?”想了想後姜南齊又開口詢問。“他們甚至無法為自己辯解,這不是我們需要的法律程式,這不合理。劉庭長,你現在派人去找秦堡主,就說我需要找兩個義大利語翻譯過來。快去吧,他會同意的。”
話說如今國內的義大利裔移民還真是不少。幾乎佔到人口的10%了,而其中一些早期移民來的義大利人漢語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拿他們當翻譯一點問題都沒有。果然,很快劉庭長帶了兩名義大利裔移民走了過來。他們兩人都是老資格的義大利移民了,一人來自托斯卡納。是一名巡警;一人來自巴勒莫,是一名小糧油商人,他們很快弄清楚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然後開始配合著法庭向那些被抓來的囚犯進行訊問。
“他說他從拉普拉塔越過烏拉圭河而來,他們在那裡給一些擺渡的船伕兩個里亞爾,然後就能偷偷坐船過來了。他們順著空曠的大草原來到東岸,走了幾百裡格的路程,有時候一連幾晝夜都找不到吃的東西;路上的三趾鴕鳥、狐狸、胡狼什麼的看到他們就躲開,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力氣與工具去進行捕獵以便填飽自己的肚子;有時候天上會一連下幾天的雨,他們渾身都溼透了,凍得夠嗆,很多人就此得病,倒斃於路途。”
“路上到處是沼澤,很多地方根本就沒有路。有時候下了暴雨,他們就得趟著齊腰深的水坑或泥塘往前行進。他們的衣服或鞋子經常爛在身上,他們沒有地方烤火、很難找到歇腳的地方,那片土地上不多的西班牙移民對他們並不友好,很多人拒絕他們在農莊裡歇息。即便有時候得到允許在一些同樣冰冷潮溼的陰暗小屋內休息,他們也會被那些西班牙佬榨乾身上最後的幾個里亞爾。”
“有些地方上幾乎沒有人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