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墊就得了,還得留著肚子吃世家子弟的炸醬麵呢,哪個才叫做美味呢,走!”
想到招待所有床可躺,蔣苑硬撐著站起來,跟周喬一起往來時的方向走。
半個小時後,她倆在看到麵館招牌的同時,也看到了正朝她倆招手的關建山。
原來,老爺子一直盯著表呢。
只是沒想到,這倆外地姑娘竟然這麼能逛。
再有把個小時天就黑了,他有些擔心,忍不住一連幾次出來瞧瞧。
“這一大天轉得怎麼樣,有沒有收穫?”
“當然有,不過晚上我們還需要再斟酌一下,明早過去直接拿貨。”
“是這樣,凡事先別急,琢磨好了再行動,你甭聽那幫賣貨的瞎嚷嚷,說什麼現在不拿明天就沒了。你就是下個月再來,那也有的是,京城啥都不缺!”
他一邊背手說話,一邊帶路招待所。
等周喬辦好入住手續後,他們又一起返回了炸醬麵館。
這麵館不大,三十個平方左右。
基本沒什麼裝潢,不過是老式木桌,長條板凳,外加牆上掛了幾幅水墨山河。
簡單是簡單了點,但京味和年代感,卻是後世怎麼也模仿不出來的。
大概等了有十幾分鍾,就聽一句“來嘍”。
關建山端著上菜的大拼盤,從後廚樂呵呵地走了過來。
“我跟你們說,這京城炸醬麵它有好幾種做法,不過整體來講大同小異,無非就是配菜、配料上依據個人口味不同,略微有些調整。
不瞞你們說,開業之前我見天兒出去,一天三頓挨個麵館嘗,不是我吹,真都不如我這個正宗!”
看得出來,老爺子自信極了。
更為自己有這樣的好手藝而感到驕傲。
周喬和蔣苑吃得噴香,八分滿的大海碗,倆人吃得碗底都能照人臉。
嗝!天啊,這實在是太滿足了。
這一聲,可是對老爺子的最大認可。
關建山美滋滋地端過來三個鐵茶缸,裡面有茶葉,但卻不見他有添水的意思。
“先別動,吃飯後至少一個小時以後才能喝,不然影響消化。看你倆這歲數,應該有單位吧,怎麼就做起小買賣了?我這話可沒旁的意思啊,畢竟打京城往北去,全都更樂意上班!”
這點他說得很對。
不僅現在是,直到幾十年以後也是。
就像陳嫻說的,經商是更掙錢,但論社會地位,就不如給國家打工的。
更令人無語的是,這種現象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形成一種不對等的人情社會。
比如你想辦一件事,正常來說帶全相關手續,到視窗排隊直接就能辦。
可人情社會讓這一切都變質了。
這才有了“有人一句話,沒人跑斷腿”苦澀金句。
周喬把自己得罪廠長,被迫辭職的事講了,而蔣苑她爸去世時,她還沒成年,而她媽是幹部,要到五十五歲才能退休,沒班可讓她接。
再說國家在八六年,就已經廢止了子女接班制度。
就算不廢,她下邊還有一對龍鳳胎弟妹巴巴地等著呢,估計怎麼輪也輪不到她。
關建山在聽了這些以後,表情有些黯淡,忽然說起了她們下午逛的那個地方。
“那些商販們,每天天不亮就趕到這,等太陽昇起來的時候,生意都已經很紅火了。有不少打那路過的上班職工,趁著等車就會溜去看一眼,對你們這些時髦的年輕人來講說,這的東西甭管是款式還是價格,那都比國營商場裡強!”
周喬笑著說他住的地方好,可以說一出門口什麼都有。
關建山說“經商潮”洶湧,住這一片的百姓起初也不適應,簡直是喜憂參半。
喜的確實是路邊市場方便了生活,比如一條褲子國營商場賣三十,想講價,那不能夠。
但在外頭這市場,他要二十,你十塊就能拿走,這就是京城人常說的“搞活”。
憂的話就是倒爺遍地,亂成了一鍋粥。
有個事蔣苑很納悶,“大爺,那些商販都是哪裡人啊,我就沒聽到有一個是京城口音。”
關建山哈哈笑了兩聲,“也有,但是不多,老京城的商販們都喜歡賣季節貨。”
“而外面市場那些商販,有一批是下鄉返城人員,也有其它原因造成的無業遊民,還有被拘留過的,甚至還有犯罪前科的待業人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