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飛狗跳的魏家小院,崔稚轉頭去看魏銘。
她見魏銘乾瘦的身板跟個小雞子似得,也朝自己看過來。
他不會真把自己當童養媳吧?
田氏不會也這樣想吧?
崔稚連忙去看田氏,田氏像是沒注意這個說法,倒是屋裡傳來了小乙的哭聲,田氏趕忙收了淚,走之前同她道:“沒事,別怕,只要我和木子留你就沒事。”說著指了門外,“你瞧,隔壁家郭大娘也來了,她最是喜你機靈,定替你說話。”
田氏說得不錯,崔稚這便見著郭婆婆中氣十足地問候老朱婆。
“怎麼?自家孫女不夠賣了?來禍害旁人家的閨女?!”
一錘定罪。
老朱婆吵得正歡,也被她一句堵住了嘴。
有幾個能掐會吵的媳婦子來了勁,得了郭婆婆這句實錘,便使勁磕磣老朱婆。
一個嘴厲害的直接問,“不知道你老人家能賣幾個錢?!怕不是一文錢都賣不出去吧!”
大人磨嘴皮子,小孩子直接上手,乒乒乓乓用石子狠砸老朱婆。
老朱婆來不及對罵了,嘴裡咧咧些聽不清的,抬手護著臉要鼠竄,郭婆婆給她自家孫女使了個眼色,郭家大妞春芳一伸腿,老朱婆正好絆上去,砰得一聲,摔了個狗吃屎。
魏家門口揚起半丈灰塵,村人皆仰頭大笑。
崔稚也笑了起來,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她倒是看看老朱婆怎麼橫得起來!
羅氏和小鶯見這架勢,哪裡還敢和老朱婆綁在一塊,趕忙趁亂,矮著身子跑了。
都跑沒了影,門外賣力半晌的吃瓜群眾也散了,郭婆婆沒急著走,朝崔稚提醒道:“你到底還小,趕明見著老朱婆,離著半里就跑,可別被她捉了!平日裡進出和木子一塊,好生記著!”
“記得了!”崔稚賣力點頭,恨不能把頭都點掉。
郭婆婆和郭春芳見她姿態搞笑,都笑出了聲。
魏銘在旁,看見她眼裡似有淚光一閃而過。待到郭婆婆和郭春芳等人都離開了,她目光還一直停在沒人的路上。
“木子,看我幹嗎?”她突然回頭。
魏銘沒說話,輕輕搖頭。
“你明明在看我?怎麼不承認?”崔稚不依不饒,反而兩步走到魏銘臉前來,仰頭盯著他,“你,知道什麼是童養媳?”
魏銘恍然,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
他反問回去,“什麼是童養媳?”
“哈!你傻小子果然不知道。”崔稚笑了起來,眼睛亮亮的,滿臉都抖著機靈,“童養媳就是讓你供起來的人,好吃好喝地都給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崔稚說完又補了一句,“我不是你童養媳,你也得聽我的,等到我吃肉了,少不了你肉湯喝!”
魏銘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自己要真是當年十歲的魏木子,得被她騙得找不到門。
她嘴裡的童養媳,恐怕是三清真人吧?
幸虧她不是他的童養媳。
*
晚上颳起了東風。
六月初的天氣,屋裡處處透著得悶熱,田氏抱了小乙也出來吹風,崔稚坐在石臼上深吸了兩口氣,“大旱是不是快過去了?”
這大興朝雖是個取明朝而代之的朝代,但是這片地方總是沒錯。
此處是山東省青州府安丘縣下治地,雖不臨海,可也離得不遠,到了農曆六月,也該進入多雨期了。
果然,田氏道快了,“去年也旱,到了這會還是下了。龍王爺許是打盹去了,又給忘了。”
田氏長長地嘆氣,她懷裡的小乙抬頭望天,細細的脖頸撐著大大的腦袋,細聲細氣,“龍王爺,龍王爺!”
說著探出身子去抓魏銘,“哥哥編螞蚱!”
上次給崔稚編鞋,還有幾根蒲草沒燒,魏銘點頭同小乙道好,將蒲草捋順,一時卻想不起來螞蚱如何編了,到底不似草鞋,中舉之前他編過好些年,後來去廣西上任,捨不得腳下布履跋山涉水,半路編了草鞋穿上,倒是走的得勁,到了治地,人還以為是南北貨郎。
這一世不能這般了,重活一世,他怎麼還能讓嬸孃和小乙過苦日子?
況且還有個吃大魚大肉長起來的人,既然留下了她,也不好讓她餓著。
只是他現下年紀尚小,父母喪期皆未過,一時不能科舉。
得想個旁的生計。
不知道擬個假名,寫幾篇文稿能賣多少錢。
什麼春秋、傳記、驚奇、演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