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崔稚可就不愛聽了,不光她不愛聽,田氏也不愛聽,連帶小鶯都瞪了老朱婆一眼。
一院子女人,卻說女人是賠錢貨,什麼道理?
崔稚剛要說句什麼,羅氏趕在她之前開了口,“不管怎麼樣,這小丫頭又不是咱們魏家人,留她幹嘛?!你家要有多的糧食,還不如借我些,咱們兩家才是親戚,沒有胳膊肘向外拐的!”
崔稚真是氣到了,剛要懟人,忽又收斂了氣焰。
收留她是田氏的慈心,若是田氏聽了羅氏的話,現在要趕她走,那她也只有感激的份兒。
崔稚暗歎一氣,見田氏轉過臉來看她,乖巧地笑笑,不說什麼旁的。
趕她走也沒關係,她還能養活不了自己?
誰料田氏眼中突然蓄了淚,一把將崔稚拉進來,“嫂子,翠枝不是外人,是我孃家外甥女,她爹孃都沒了,我留她,我養她!”
話音一出,崔稚心跳停了一拍。
二十六歲的鋼鐵意志,突然崩塌,眼淚只在眼眶裡逗留一秒,便撲漱漱往下掉。
當年師父師孃將她領回去,就這樣摟著她,說養她!
上天眷顧她,讓她上輩子能遇見師父,這輩子遇到了田氏!
田氏抱著崔稚一道落淚,羅氏、小鶯和老朱婆都目瞪口呆。門外邊有聽見吵嚷聲伸著頭看的人,也道:“人家門裡的事,你們管什麼呢?!”
“就是!都分家了,管不著人家!”
“還有老朱婆,更沒你什麼事!你個糟老婆子壞得很!”
老朱婆是臉皮厚慣了的,根本不怕人說,小鶯正相反,臉上掛不住,扯了羅氏的袖子,“娘,走吧,咱們管不著!”
只是羅氏被外邊圍觀的一番數落,臉色又青又白,指著田氏,“我可都是為你們家好!為魏家好!況且這是魏家,不是你孃家!”
她說這話,倒是一下把自己提醒了,“對了!木子呢?!木子現在是家裡唯一的男人,又有十歲了!合該他說話才算話的!”
羅氏提到了木子,老朱婆可比誰都快,連同羅氏一塊,滿院子喊木子。
這一喊,還真把拾柴火的魏銘喊了回來。
魏銘揹著一簍柴火走在回家的路上,因著昨日崔稚說得穿越重生那些事,幾乎一夜沒睡,今日撿柴腦中也都是上一輩子的舊事。
上一世死前,他心裡幾多不甘。收復河山大業未完,自己死的太過突然,他試著想象若能再活一世當如何,本以為只是幻想,沒想到老天爺竟真的再給了他機會!
他該怎麼重活這一世?
“木子!木子!”呼聲傳來。
魏銘抬起頭,這才看見自家院內院外站滿了人,他下意識以為出了事,正要撥開人群往裡去,卻見老朱婆哼哧擠了出來。
老朱婆滿臉褶子堆著笑,“哎呦,傻小子可來了!你再不來,你家就該被你嬸子掏乾淨了!還不趕緊攔著,讓你嬸子把她孃家什麼外甥女趕走!那個外甥女可偷你家糧食呀!”
她這話一說完,魏銘大鬆了口氣。
原來是老朱婆不安好心。
魏銘一眼就看了個明白,只是他並不多說,避開老朱婆抓他的手,轉身進了院子。
院子裡烏煙瘴氣。
大伯孃羅氏也跑到了他臉前來,指著崔稚嚷嚷,“......趕走了她,你就能吃飽飯了!快去快去,轟她出門!”
他順著羅氏的手看去,看到嬸孃田氏緊緊抱著崔稚,看到他身上的眼神,竟有幾分乞求。
其實他知道嬸孃為何如此。
小乙還有一個姐姐小雀,去歲饑荒的時候,不知怎麼跑出了門去,一家人跑出去找都沒找到,二叔回來說別找了,找不到了,他看到林子裡的流民又吃人了。
嬸孃直接昏了過去,好幾天才醒過來,若不是還有襁褓裡的小乙要照看,怕去年便去了。
他和嬸孃收留崔稚算不得巧合,卻也是老天安排的巧合,不然崔稚怎麼會是穿越來的呢?
他又看向崔稚,崔稚大大方方地回看過來,反而沒有嬸孃眼中的乞求,一副愛留留、不留散的樣子。
魏銘莫名有點想笑。
“唉!你這孩子這時候犯什麼傻?!你說話呀!再不說話,明天就沒飯吃了!”羅氏在他耳邊催,見他沒有動作,直接上前扯了他的手按到崔稚細得像麥秸的胳膊上,“快把她攆出去!”
羅氏急著挽回顏面,老朱婆更是指著捉了被趕出門去的崔稚,賣了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