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閣下,江南的糧商在哪呀?”
崔稚又換了個問話方式,魏銘已經忍不住笑了,她能叫對人嗎?
果然溫傳起了疑,“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啊?”
“......好人。”崔稚趕忙解釋,“我們家三叔被江南的糧商帶走了,我兩個是來尋人的!小哥哥,你要是知道,快點說說!”
魏銘不置可否,溫傳倒是信了,“哦!我就知道一個糧商,隔壁陶老爺請來的,好像是揚州來的!”
“住哪呀?”
溫傳伸手一指,“那條巷子走到底是陶老爺的舊居,就住那!好像說是要走了,走沒走,我不知道!你倆快去看看!”
魏銘和崔稚聽了這話,趕忙給溫傳道了謝,轉身往那糧商的下處去了。
到了門口,正見著一個管事打扮的人,揪著小廝的耳朵,“俚個小子辦事不妥貼,下次不要來了呀!”
魏銘見崔稚臉上立時露出了有戲的表情,剛要問她如何打算,就被她拉了手腕。
“咱們坐到那管事和小廝後邊的樹下,先聽他二人都說什麼,你可別亂說話。”
魏銘當然不會亂說話,問她,“你聽得懂那兩人說的揚州話?”
“半聽半猜呀!”崔稚這邊應了一句,腳步一頓,“你怎麼知道他們兩個說得揚州話?”
魏銘見自己不經意露了餡,也不急,“方才不說是揚州的糧商嗎?”
“是哦。”崔稚搖搖頭,不再理會。
兩人過路人一樣走了過去,往樹下一坐。崔稚還從懷裡掏出半張煎餅,一片片揪了吃。
不揪著吃不行,這煎餅韌性太強,她嚼得兩腮生疼才勉強嚥下去。
她可算是明白,為啥山東人臉盤大了!
她慢慢吃吃,時不時揪點給魏銘,那管事果然沒理會兩人,只揪著小廝耳朵,罵了半盞茶的工夫,最後罵回到院子裡,崔稚也聽了個大差不離十。
原來那管事嫌棄這小廝辦事不妥,是因為小廝量米的時候弄錯了。
這揚州來的糧商姓盛,來的是兄弟兩人,確實是陶老爺請來交易糧食的。不過只陶家要米,不夠人家千里迢迢的路費,便邀了縣裡幾家相好的富戶一起買。
縣裡一戶姓郝的書商要了六鬥新米,三石五斗隔年米。結果這小廝稱量新米的時候,記錯了數,多量了兩鬥隔年米給人家送去。
幸而這郝家實在不欺詐,特特打發人退了回來。要知道兩鬥隔年米在安丘,是什麼價錢!
東家登門親自感謝,小廝自然要挨管事的罵。
這盛家,在揚州算不得什麼大戶,本不是做糧食生意的,家裡開酒樓、醬坊,因為同縣裡富戶陶氏有些交情,才應了陶氏邀約北上。
聽管事那意思,盛家兄弟此番帶的糧食,並無料想一般出手順利,若不能順利出手,再帶糧食折返揚州,這一趟就白折騰了。
盛家管事替主家憂慮,是以打罵小廝,只是此事落進崔稚耳朵裡,讓她兩眼放光。
“木子,咱的機會來了!”
崔稚站起身來,魏銘立時問她,“你要去十香樓?”
方才那管事提到,盛家兄弟感於郝家大爺的高義,請幾位富戶人家的老爺往十香樓搓一頓,其實本意,是問一問各家還要不要糧食,或者再介紹些人家吃下盛家的糧食。
“是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咱們去十香樓也聽壁去!”崔稚興奮道,說完又驚詫於木子也能聽懂揚州話,“你都聽懂了?”
魏銘自然聽得懂,大興退到江南之後,這些吳儂軟語不懂也得懂。
他胡亂解釋了一下,心裡想著盛家這情形,果然最合適不過,只是他一窮二白,怎麼才能開啟局面,用村人的餘鹽換盛家的糧食。
他倒不在意賺多少,能讓這餘鹽發揮作用便是好的。
崔稚多看了他幾眼。
她能聽懂,是因為去揚州做過揚州菜的專題,一駐便是大半年。木子一個連安丘縣都沒出過的小子,怎麼就聽得懂呢?
還有他動不動就放空的習慣,田氏說他從前並沒有。
這就罷了,他還哄著自己把來歷說了!她說她是後世穿來的,他雖然驚訝,可放空了一個晚上就接受了!
不是很奇怪嗎?
都怪她這兩日餓的頭暈眼花,沒來得及追究,現下倒是想追究一番,但十香樓還等著她。
“你若是不去,就在這等著我,我去去就回。”崔稚試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