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人一口咬定是小鶯不知好歹,作沒了孩子,發了瘋病,還將呂少爺的耳朵生生咬下來一半。
呂老爺板著臉,“就算你是小三元,你堂姐也是我們家白紙黑字的妾!她咬傷自家夫主,沒把她家法處置,也沒送到官府,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她既然人沒了,兩家這親戚關係好聚好散,都不要再追究的好!”
呂老爺給了魏銘一個好好想想的眼神,“你是今年應考的生員,這個時候若是被你這個瘋堂姐牽連,你這前程可就不好說了!”
先把責任歸咎到小鶯身上,然後談到和解,兩家好聚好散,最後還特特點到了魏銘的科舉前程。
魏銘看著坐在一旁、右耳朵用布包得結結實實、眼裡卻是一片猩紅盯過來的呂少爺。
小鶯果真是逃出呂家,然後不小心墜河,被河水沖走?
魏銘看向那呂少爺,兩人目光所及,有一時的火光,魏銘卻在這火光中心涼了半截。
呂少爺曾經就因為小鶯逃跑,打過小鶯,還用鐵鏈將小鶯拴住,現在他生生被小鶯咬下半隻耳朵,難道會任由小鶯逃跑?
只怕是......
魏銘沉下一口氣,離了去。
他一走,呂少爺就叫住了呂老爺,“他果真就這麼走了?!我當是什麼厲害角色呢!連錢都不敢要?”
呂老爺一直看著魏銘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
“不是不敢要,是識時務,懂進退,恐怕真是個厲害角色。”
呂少爺嗤笑,“怎麼可能?我看是三棍打不出來個悶屁吧,爹怕什麼?!他還能查出來什麼?!放心吧!”
呂老爺默了一默,“但願。”
......
魏銘離開了小鎮,第二天又悄默聲地折了回來,偷偷問詢了一番,可曾有人見呂家人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
他很懷疑,小鶯之死是呂家人親手做的,若是如此,他不會讓呂家人逍遙法外。
可是呂家就像是一個鋼鐵的堡壘,堡壘裡做的事情,外邊的人都不知道,魏銘一連問了三日,毫無線索。
小鶯若是死了,屍首到底在何處?
再次踏上南下的路,崔稚這一次的心情有些不同。
若說上一次是雀躍的,期待領略江南風光,更希望自己的酒釀可以一舉成名,那麼這一次,他更著意水路上那個之前未曾注意過的呂梁洪巡檢司。
那姜氏巡檢,和自己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暗暗琢磨,段萬全這裡卻眼皮撲騰一陣跳,而且是右眼皮。
他一不留神,猛地轉身撞到了蘇玲,蘇玲手裡端著一碗薑湯茶,方才下了一陣小雨,大家都淋了點雨。幸而蘇玲是個做慣了活的,生生在崔稚頭頂穩住了茶碗。
崔稚抬頭看去,捂著胸口驚魂甫定,“全哥,你怎麼了?你再這麼魂不守舍下去,我早晚得讓你燙禿嚕皮!”
段萬全怪不好意思的,拉開條凳做了下來。這一陣春雨,將原本下晌就能進入濟寧境內的五景釀運酒隊,阻在了路邊小鎮的茶棚裡面,運酒隊人員可不少,把茶棚擠得滿滿當當。
段萬全同崔稚道,“是我的不是,我留意著點。”
崔稚卻跟蘇玲兩人對了個眼神,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戲謔,崔稚小聲同蘇玲道,“姐姐,你知道什麼叫做戀愛腦嗎?就是他這樣的!不戀愛的時候叫做萬全,戀愛的時候就改名叫一全了,另外九千九百九十九全,都飛到他大當家身上去了!”
蘇玲總聽她的稀罕詞,也聽習慣了,當下聽懂了去,笑得合不攏嘴。
天上的雨還在下,眾人勉強在茶攤吃了午飯,都開始昏昏欲睡,段萬全分派了兩組人輪流守著酒水,另外的人也能借此機會打個盹。
崔稚倚在蘇玲身上,蘇玲倚在牆上,段萬全拿了衣裳給兩人蓋了一下,自己站在棚子邊緣發呆。
雨嘩嘩啦啦下個不停,一時緊一時慢,段萬全任由思緒飄飛,只道視線裡闖進來一個人影,那人跌跌撞撞地走過來,雨下得大了,瞧不清人臉,段萬全心口突突跳了兩下,卻見那人似乎見茶棚滿了人,一轉往茶棚後面去了。
段萬全被棚子裡的兄弟們阻隔,瞧不清楚,心裡砰砰直跳,尋了一把傘冒雨走出門去,他順著那人的走的路尋過去,卻見滿地的雨水之中,竟然摻著鮮紅的血水,段萬全心一提,沿著一片片的血水尋去,卻見那人一身棕色粗布衣裳,倒在了一顆合抱粗的楊樹下。
那身形,是女子,段萬全熟悉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