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教諭和邊小清商量好了做哪一經房的卷子,可一個經房裡這麼多考官,並不是竇教諭都能招呼過來的,有幾個是他的老相識,自然好說,還有許多並不認識,或者說沒有和他一起玩過貓膩。
他不能所有人都安排到,只能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希望,當下他尋了桂志育,這許多日子同桂志育示好,這個時候,桂志育字要幫他一點小忙,千萬不要把卷子扔進框子裡也就是了!
他見桂志育關心他,心下也道對不住了,低聲跟桂志育道,“桂教諭不知,我有個仇家,今次也來鄉試,我只盼著他不要考中才好。”
桂志育聽了訝然,心道竇教諭怎麼突然說這個做什麼?他說,“這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考神都看著呢,他考不中。”
竇教諭道,“考神高高在上,總有眼睛瞧不清楚的時候!咱們都瞧清楚點,就不會讓他過了。”
“瞧什麼?”
竇教諭見他果然過於耿直,當下直接點了他,“那仇家來考之前說要罵遍考官,罵遍朝廷,如果桂教諭看見這卷子,就是此人無疑了。”
桂志育嚇了一大跳,“啊?還有考生膽敢罵考官?!”
這確實有,尤其那些屢試不第的,或者考到半截就知道自己不指望的人,便會在卷子裡編寫瞎話逗弄考官,罵起來的也不是沒有,畢竟名字同卷子割開,考官見得多了,也就不理會,直接扔到一邊去。
竇教諭就怕有人把邊小清罵朝廷的卷子,當作隨意的罵卷扔到一旁,他扯了桂志育一把,“我那仇家勢大,今次若敢在鄉試裡罵人,我必然要抓了他,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竇教諭突然面露狠厲,可把桂志育嚇壞了,桂志育連忙道,“若真是胡亂辱罵,我便替你報上去便是。”
得了這話,竇教諭大鬆了口氣,他謝過桂志育,桂志育卻不敢領受,心裡不由得想起魏銘提醒他的話來,說竇教諭說不定要在鄉試裡面讓他幫忙,如今果然應驗了,只是這仇人罵人之事,竇教諭說得稀裡糊塗的,桂志育將信將疑,於是還不是十分確定,到底要不要給竇教諭幫這個忙。
只是他沒想到,坐回去沒多久,就看見一張卷子,自開頭破題便同人不一樣。
桂志育拿來仔細一看,開頭兩句就開始罵人了!這難道就是竇教諭說得仇人的卷子?當桂志育細細看了下去,越看越震驚,越看越冒汗,他再也忍不住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這、這還了得?!”
卷子開頭破題沒做旁的,反而做了一首詩,將鄉試一干考官全部罵了一般,最後一句,還不忘將朝廷捎了上去。
桂志育得了竇教諭的提示,往下細看,再見這考生考試長篇大論,當先把教諭裡那些欺壓學生、收受賄賂、考試作弊的事說了個十足,罵起來教諭們毫不留情,桂志育看得直皺眉,然而在往下,竟然罵起來正副兩位主考官。
桂志育看著卷子,一眾同考官看著他,竇教諭眼中光亮閃動。出來了!邊小清替彭久飛寫的卷子出來了!
他立時朝桂志育使了眼色,桂志育兀自震驚,看看卷子,又看看竇教諭,怎麼看怎麼不對勁,這事忒般古怪,他要是不弄清楚,直接就按照竇教諭說得辦了,豈不是有可能鑽了套?
桂志育當著竇教諭的面,又把試卷放了下來,眼神往他身上一掃,轉身去了茶房。
竇教諭趕忙跟了上去,還沒等開口問他怎麼不去上報卷子,撂下做什麼,桂志育已經先開了口,“竇教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若是不同我說清楚,這卷子撂下也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竇教諭怎麼也沒想到,他聽過那麼多人說這句話,而就在最關鍵的時刻,這句話竟然從桂志育口中說了出來。
他滿嘴黃連一般,只看桂志育一臉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知道自己這麼多日子以來,跟桂志育套近乎、行拉攏之事,並不是真心相交,只是想讓桂志育幫幫忙,這樣的心態讓他非但沒能得到桂志育的幫助,反而引起了桂志育的懷疑。
以桂志育的個性,若是他沒有急著打那招呼,桂志育是必然要上報的,現在反而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生死就在桂志育一念之間了,竇教諭再沒法瞞下去,當下跟桂志育和盤托出。
“......行作弊之事,是我大錯特錯,可那邊小清的大仇不報,這一輩子活的窩囊......現在彭家和我等的命運都在桂教諭一念之間,我的所作所為我自己承擔,但是那邊小清得此機會不易,還請桂教諭助他一臂之力!”
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