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榮大殿穹頂之下,女皇端坐在接待小庭的沙發上, 表情有些錯愕。
自她少女時代登基到今天, 她還是第一次遭遇拒絕,還是那種毫不客氣,半點都沒有猶豫的拒絕。
如果時光倒退幾十年, 遇到這樣的拒絕會如何呢?
女皇會無所謂的一笑, 將此人交給自己掌管律令的臣子, 在帝國的**典上, 有的是鐵律治療這樣的螻蟻。
然後她便迅速將這事從腦子裡剔除出去, 再也不會想起來,也不值得她想起來。
可今天,當她的貼身內官告訴她,她被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女皇也終於是想起一件事來……似乎,法律早就已經不保護她的尊嚴了呢。
哎呀, 這可怎麼好呢?
心態微微崩裂之下,偉大的女皇竟然溫暖如春的笑了。
她有無數種情緒,那些情緒『亂』七八糟從心而過, 然而這一切的情緒裡唯獨不會有憤怒,更不會有失態。
她的笑容依舊威嚴, 然而溫暖, 聽完便立刻笑眯眯的拍自己內官的腦袋,帶著母親才有的哭笑不得的那種語氣說:“哎呀,真是苦惱呢, 一個總是渡不過青春期的新皇帝,帶出一群脾『性』古怪的小孩兒臣子,可憐的北燕遇到了個~恩~糟糕的君主?這真是~令人頭疼的一件事,委屈你了,是我這個母親沒有教育好子女。”
內官抬起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掩飾的氣憤說到:“陛下,無論如何請手敕未央宮,九州自有皇室,還從未遇到過這樣失禮的臣子!”
當他說完,羿瑾女皇笑的更加開朗了,她伸出指頭點著自己的內官笑罵到:“你這傢伙在胡說八道什麼啊?這都什麼時代了?你以為我的敕命還那麼值錢麼?很快它的作用連金宮內廷都出不去了,臣子?誰的臣子?你怎麼還不認命呢?這是一個~新時代呢,你忘了?小愛還在生我這個母親的氣呢,他把我這個母親如今當成了仇家,你也忘了麼?真是一群小孩兒!”
內官聞言,抬頭驚愕的看向自己的王,便不由自主的淚流滿面,他替自己的王委屈。
然而王卻覺著,這只是小孩兒盤踞在家裡後院小山上,稱王稱霸的某種任『性』叫囂的幼稚行為,她是一點兒都不介意的,甚至她都有些啼笑皆非。
內官雙拳緊握,氣的渾身發抖。
然而女皇卻是一副被他嚇到了的樣子,身體向後傾斜,臉上竟是一臉嫌棄。
她說:“好了,好了,都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父親了,怎麼還做出這種沒出息的樣子?嘖……你五歲麼?一把年紀了你哭什麼啊?好了,好了,不要做出這種樣子,嘖,鼻涕都流出來了,可真噁心。”
說完她從桌子上取下一塊預備好的絲帕,帶著滿面的嫌棄樣兒,將之丟在了地毯上。
而她的內官則低頭撿起帕子,擦自己的鼻涕還有眼淚。
似乎這對君臣的關係已經親如家人一般。
女皇無奈,笑的更加釋然,表情豁達而理解,她端坐在那邊,儀態及精神都跟十五年前內官初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既不老也不朽。
“嘖嘖,真是個傻子。”
被她一說,內官的心裡充滿了委屈,他無奈的抬臉愕然道:“陛下啊!”
那些怠慢他陛下的罪人,應該墮入地獄一萬層並死不足惜。
女皇好苦惱的一拍額頭,接著抬起自己的手腕對他道:“好了,多溢啊,咱們走著,咱們遛彎兒去……”
內官多溢習慣的抬起手,扶住了自己的王,然後他們主僕就如從前一般,離開了榮耀廳,一起走向廳外的透明玄廊而去。
一直走出很遠很遠的地方,女皇才在內官多溢的耳邊說:“你是傻子麼?”
多溢聞言一滯,有些不明白的看著自己的王。
女皇看他不明白,就恨鐵不成鋼的伸手在他腦門上一拍道:“榮耀大廳現在多少外面的耳目,被自己兒子的臣子掘回來這樣丟臉的事情,下次能不能悄悄告訴我?你這個愚蠢的豬!”
多溢瞬間就明白自己犯錯了。
他低著頭,看著地面,看著自己女皇的小白襪子說:“陛下……您,您受委屈了。”
她總不喜歡穿鞋,總是喜歡穿著一雙潔白的襪子,穿行在自己金宮的每個角落,又因她的這個怪癖,金宮打掃衛生的雜役是其它崗位人數的六倍。
宗室的老人家幾次請求她穿鞋以來減少財務的額外浪費,然而她就是任『性』的不聽。
“我才不委屈,這些都是小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