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棄的東西,乜偃就不大能理解了。難道狐妖不知道,死一次,他就少一次生命嗎?
乜偃遲遲不肯接短匕。
“法師不肯沾鮮血,是嗎?”許從一虛弱無力地勾唇笑了笑,但他目光落乜偃的法袍上,白『色』僧袍染盡鮮血,快比得上他穿著的紅裳了。
“罷了,法師不想贓手,我自己來。”許從一把刀沿著大腿一點點往上挪,直接挪到心臟位置。
刀刃遠在心口上方,許從一指骨突起發白,手背青筋微突,他呼了口長氣,緊閉了下眼睛,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畢竟『自殺』是第一次,需要一定的勇氣。
他復又握緊刀柄,將刀一寸寸往裡推,尖刃瞬間劃開皮肉,蝕骨鑽心的痛,手腕頓時發酸,刀刃進了一點,再往裡,巨大的痛楚下,他怎麼都推進不了一分。
殷紅鮮血從許從一嘴裡嘔出來,乜偃已經由蹲改為跪,鮮血就直直噴到他身上,臉上,乜偃從自己臉上拭了抹鮮血,血『液』溫熱,蘊含著濃濃的腥甜味,狐妖嘴唇被鮮血染得鮮紅,無端就有一種攝魂奪魄的豔麗魅『惑』來。乜偃心海掀起一片狂風巨浪,他一手抬起許從一低垂的頭,覆上去親吻他溢血的唇,一手覆在許從一手背上,掌心用力往前推。
噗,他聽到有東西破裂的聲音,乜偃睜著眼睛,看著許從一的眼簾陡然方法,身體猛烈一顫,隨後他的眼簾緩慢蓋了下去。
發抖的身體安靜了下來,懷抱裡的人柔柔軟軟,腦袋無力地搭在他頸窩,乜偃右手攬著許從一後背,視線毫無轉移地盯著面前斑駁破財的斷壁,他手指微動,將許從一凌『亂』的頭髮給梳理順直。
七條尾巴全部在許從一身後尾椎骨的地方躥了出來,它們混『亂』躁動著,忽然一條無聲斷掉,火紅『色』的狐尾落在灰泥地上,乜偃一臂伸過去,在狐尾消失前,給快速撿了起來。
狐尾『毛』絨絨的,分外柔軟,大概這時間再找不出比這還柔和的東西了。乜偃收起狐尾,仔細放好。
隨後他在許從一寬袖中找出一直掩藏在裡面的桃樹妖。
他用許從一的短匕割裂手指,鮮血滴落在桃樹身上,瞬間被吸收走。桃樹微微顫動,一道粉『色』淡光中,一直沉睡著的桃樹妖變化成了人形。
乜笙表情怔怔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乜偃,心中一喜,想上前詢問乜偃是否還好,下一瞬想到另外一個妖,乜偃看起來沒事,那麼許從一呢。
乜笙立刻到處尋找,隨即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找到了許從一。然而找到許從一,乜笙剛才還有的一點喜悅心情,立馬煙消雲散,她表情驚駭悲哀,不知道眼前看到的這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她似乎沒有那個勇氣去查證,搖晃著跑過去,跪在許從一前方,手臂抬起,指尖劇烈顫抖,她不敢去驗證一個可能。
從一死了,怎麼會,不可能。
眼眶中淚水聚集,一行淚水唰地流出來,乜笙嘴唇張了合,合了張,她用了很大勇氣,才將手落在許從一左肩上。
“從一……”
乜笙喊了這麼一句,心口被一把利刃狠狠割裂,無盡的疼痛開始往四肢百骸狂躥,喉嚨發痛,就一個音節都再也發不出。
她抓起許從一的手,緊握在手中,掌心一片冰冷,許從一身體溫度降低得很快。
乜笙眼淚吧嗒吧嗒地流著,她臉貼著許從一手背,一點也不明白,他們究竟做錯過什麼,要有這樣悲慘的遭遇。
站在乜笙背後,乜偃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妖,他讓乜笙現形出來,因為他知道許從一喜歡、愛的是乜笙,那麼一會復生看到乜笙,必然會高興。只是,這個高興與自己無關,乜偃心中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他眼神愈加複雜。
乜笙無聲抽泣,緊摟懷抱裡的人。似乎沒過多久,她察覺到抱著的人身體開始有溫度,於是乜笙後知後覺,許從一和只有一條命的她不同,他是九尾狐,有多條『性』命。乜笙立馬轉悲為喜,身體往後撤了一點,跟著她看到許從一輕掩的眼簾開始微微顫動。
作者有話要說: 我準備在小河邊來個幻境,這樣乜偃和他的黑暗面就可以一起出現,然後,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爸爸要飛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