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難受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可現在她說:“太痛苦了。”
在最後的日子裡,佟夜輝把憾生接回了家,然然後在初春的時節裡,他們去了內蒙古。那裡是佟夜輝目前事業最輝煌的所在地,在廣袤的草原上有他樹立起來的無數風力發電機,成排成排的望不到盡頭,輝煌而壯觀,為國家輸送了大量的電力,解決了大批的民生問題。最後的日子裡他想不到兩個人守在一起痛苦地絕望,他能做的就是給憾生在最後的生命裡留下一點亮色。
四月的草原,無雨無雪的乾澀,但空氣還是好的,湛藍湛藍的天空,低低漂浮的大朵白雲。佟夜輝開著悍馬過來,車上帶著一個醫生一個護士,所有的急救藥品都準備得齊全,憾生被圍裹得嚴實坐在輪椅上被推下車。
藍天碧雲下,遠處一排排白色的風車,一望無際,憾生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色,滿眼的歡欣,佟夜輝站在她身後對她說:“風力發電是一種再生能源,礦藏有用完的一天,風力發電卻不用擔心這個,而且沒有汙染,這裡每年向國家電網提供10800千瓦的電量。”
憾生抬頭看著佟夜輝:“我為你驕傲,你做了一件好事。”
佟夜輝自嘲地笑笑 :“我也是為了賺錢,響想比別人多走一步,做長遠的投資罷了。”
憾生反手握住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管你的出發點是什麼,我依然為你驕傲。”她說的斬釘截鐵,似乎在向他傳遞著什麼。
他們的眼神在空中相對,憾生滿眼的鼓勵與驕傲,這世界只有這個女人會真正為他的成就而驕傲。他們的牽絆太深,她對他的愛包含很多內容,既如愛人也如母親,她扮演了他生命中所有中藥女性的角色。
憾生望著遠方對身後的佟夜輝說:“夜輝,你要有勇氣,就是最難過也要告訴自己都會過去的,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而痛苦也不是永恆的。”
憾生的大部分背影隱藏在輪椅的靠背裡,佟夜輝望著她單薄的肩頭,眼裡有尖銳的痛苦。她說痛苦不是永恆的,別人或許是這樣,而她是他見過的最頑固的人;這世界沒有誰會為誰在原地停留一輩子,而憾生會。她一直頑固地停留在原地等著他回頭,而他終於回頭了,可她卻要走了,而她在最後還在擔心他不會好好地生活。她知道他在她走後會崩潰,她不放心他。她要他有勇氣勇敢地走下去,至少是像樣地走下去。
憾生推著輪椅轉回身,佟夜輝眼裡的痛苦她盡收眼底,她推過去,心疼地拉起他的一隻手,他還是長身玉立的一個英俊男人。她也可以看到她走後,他的痛苦和崩潰,但她知道他會走出來,他從來都有一顆堅強的心臟。她也可以看到他中年以後,兩鬢斑白事業有輝煌的成就,或許有著寂寞的眼神,那將會是她留在他生命裡最後的痕跡。
憾生握著佟夜輝的手,仰望著他,不放手,不說話,既在安慰他也在等他給她一個承諾,保證他能在她走後鼓起勇氣好好活下去。
乾澀的風得佟夜輝眼睛生疼,他的手幾松幾緊,最後的時刻他不能騙憾生,但要不頹廢、不放棄、有責任地活下去,他不敢保證他能做到,憾生在逼著他必須振作。
憾生默默望著他,遠處陣陣的風撲面而來,風聲在他的耳邊像在轟鳴,佟夜輝終於咬緊牙關,用力握緊了憾生的手。
五月,當天氣全面回暖的時候,憾生的生命幾乎就要走到盡頭了,最後的日子裡她和佟夜輝回到了當初讓她生命出現轉折點的島上,那裡氣候宜人,沒有喧囂,她希望生命的最後一站就停留在那裡。
送行的人只有莫撼庭一個人,憾生的生命真正放在心上的兩個人,一個是她的愛人,一個是弟弟,莫撼庭的到來彌補了他生命中對親情的最大遺憾。
最後分別的氣氛是哀傷的,既是生離也是死別的告別,壓抑的人已經沒有什麼語言,連保重都成了一句多餘的話。
在關口分離的最後時刻,憾生轉過身來對莫撼庭說:“撼庭,你先走,姐看著你走。”每一種告別其實更難過的是那個被留下的人,憾生對她所愛的人在感情上永遠是寬容而仁慈的。
莫撼庭彎腰最後擁抱坐在輪椅上的憾生,然後起身,毅然轉身走了出去。他一路走著,腰背筆挺,步履穩健快速,眼睛裡洶湧地湧出淚水。
廈門的春天是個好季節,空氣溼潤,陽光明媚,正午天氣最好的時候。憾生在向陽的迴廊上,靠著佟夜輝曬太陽。宮頸癌的晚期,杜冷丁已經沒有作用,她一天中精神好的時候越來越少。
憾生靠著佟夜輝,充沛的日光讓她身上難得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