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地心安,不像在醫院裡看到那些愁苦的病人和家屬,心情總是那麼沉悶。他看著這些民工賭五毛錢的鬥地主,看著看著就累了,他倒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睡得很香,連八喜給他身上蓋了一件破舊的大棉衣都沒有感覺到……
第006章咫尺難逢
沒有無緣無故的熱情,當然更沒有無緣無故的三餐。一大早,大兵的民工生活就開始了,天矇矇亮,工頭任九貴便來喊人了,吼著一群民工清理小區前一夜扔出來的建築垃圾,獨獨把大兵叫上,坐著他那輛破面包,直奔菜市場。
“你光著時候,我就見過你哦,我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們呢,也不想著讓你報恩啥滴,就一點,幹活不能偷奸耍滑。”
路上任九貴就開始給新人上課了,大兵當然只有喏喏點頭的份,以他現在的思維,覺得這些人蠻不錯了,居然沒有挾恩圖報,僅僅是提醒你,不要嫌工資低啊,一天四十,不少啦,快趕上半個國家幹部啦。
思想認識教育完了,又是行為規範,包括隨叫隨到,輕傷不下工地,吃飯不能挑三揀四等等,任九貴羅列了一大堆,快到菜場時他才省悟了,自言自語道著:“哎呀,我犯傻逼了,你腦袋有問題,給你說這多幹啥,反正你也記不住。”
“我腦袋沒問題,我是想不起以前滴,您說的都能記得。”大兵道。
一瞧,喲,這娃真實誠,比八喜那壞種強多了,下了車任九貴叮囑道:“記得就好,雖然八喜把你留下的,你可別跟他學啊,那傢伙是嘴上拴了個喇叭,走到哪兒吹到哪兒,一點都不實在。”
說到此處,大兵意外地笑了,那笑容是會心綻放出來的,這一笑任九貴一下子窺到了,他追問著:“還有,對工頭要老實……告我說,八喜說我啥啦?”
“他說跟著您好好幹。”大兵道。
“絕對不會這麼說的。”任九貴馬上斥道。
對了,這是一對哥倆,彼此的風格太熟悉了,大兵笑著道:“八喜說,九哥您雖然渾身貼膏藥,毛病不少;可總得來說還是開水的茶壺,熱情在裡頭。”
“以後少聽他說,那貨就是瞎子做拉麵,胡扯。”任九貴聽兄弟背後對他褒貶有加,卻是不怎麼領情,一擺手,帶著小弟進菜場了。
這是一群處處透著新奇的群體,包括他們的生活,他們的語言風格,才處一日,大兵已經過得快忘我了,瞧吧,就這位工頭身上,也處處透著他從未見過的樂子。
一輛貨車前,九貴圍著一車蔥轉了一圈,那賣蔥的就趕緊給遞煙了,抽了一根,耳朵上夾了一根,任九貴大咧咧一揮手:“那,給稱二斤。”
“二斤?這都十斤一捆批發的,咋給你拆開賣?”賣蔥的鬱悶了。
“這樣貴誰要呢?那,要不你給你稱二斤,不要蔥葉……要不三十塊錢兩捆……不賣走人,又不是你一家……”九貴看樣是砍價了,而且砍得很機智,作勢一走,賣蔥的就急了,讓步了,好說歹說加了一塊錢,給了兩捆,還沒防著九貴抽了他兩根蔥彌補損失。
兩捆蔥這就到大兵的膀子上了,還多了根獎勵的煙。
很快大兵發現這菜裡頭決竅老大了,像任工頭這雙無影手啊,總能拽根黃瓜,要不拿顆西紅柿往嘴裡啃,自己吃不了還給大兵塞嘴裡,那些賣菜頂多苦著臉給個眼色,卻也不敢真把主顧攆走。不但順吃的,任工頭連賣菜的婆娘也不放過,不能白買她的菜啊,鼓囊囊的胸前,胖嘟嘟的臀部,總得順手摸一把吧?
那些被摸的婆娘也不著惱,手裡收錢,臉上笑著,嘴裡說親熱說一句:貴啊,明兒還來啊!
工頭很瀟灑,民工可就不行了,或捆或袋的菜,味料、油鹽、面大米,得一樣一樣扛出來碼好,等車後廂裝不了差不多滿,大兵已經是滿身滿臉髒兮兮的了,不過這樣子讓任九貴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上車使勁誇了大兵一句:“好,幹活就得這樣,比八喜強多了。”
“九哥,您別老誇我,我才幹第二天……八喜人不錯啊。”大兵撣撣身上的灰,坐到了車裡,由衷地道了句,能開始今天的新生活,說起來還全靠八喜了,那天被警察和精神病院的人追著,都快絕望了。
“你是不知道,那個貨仗著自己有文化,老給我甩臉,要不是看在同學份上,掙錢我都不叫他。”九貴悻然道著,似乎對八喜有什麼芥蒂。
這把大兵也搞懵了,他小心翼翼問著:“九哥,咱們不是農民工嗎?要文化有用?”
“咦!?這你就不懂了,光會賣傻力氣的人好找,見人哄人,見鬼騙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