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人們的腳步變得匆忙起來,一年來的所有事體,都要趕在年關前有個了結,這是村人幾百年沿襲下來的固有習慣,誰也改不了,也從未想過要改變它,於是,年關就是一道門檻,過得去,來年就會變得輕鬆又有信心;過不去,便留下了極大地遺憾,年也過不好,新的一年裡難得有個安適的心情。
冬至算是倒黴透了,被盜的掙錢寶貝沒個音信不說,反倒把冤家棒娃的貪癮給引了出來。
上次走後,冬至尋棒娃給想法子,棒娃倒是滿口答應了,還拍著胸脯打包票道,都在我身上吶,誰要敢出賣了咱的生意,就別想過好這個年了,他把“咱”字咬得重重的,震得冬至心裡直“噗通”。
棒娃還真就當了大事來辦了,剛走的當天夜裡,他就尋著幹警走訪過的路線,挨家逐戶地探訪了一遍,追問都是怎樣問的,村人又是咋樣講的,有沒有把冬至偷放錄影的事捅了出去,臨走,他還橫眉豎目地警告村人,誰要是敢把這事說出去,就等著好瞧吧!其實,粗魯的棒娃不僅沒有替冬至辦成好事,反而幫了倒忙,原先放錄影,也只是極少一部分人知曉,且因為自己曾看過這種提不到檯面說不出口的黃毒,便不敢說將出去,即使一時把握不住自己,告訴了自家女人,女人更是守口如瓶,深怕這種醜事傳了出去,惹得周圍鄰居瞧不起自家人,棒娃不知深淺,只要是重訪過的人家,無一例外地警告一番,愈發把不為人知的真相大白於天下了。
村人都驚訝於冬至飯館裡的秘密,他們還可著勁兒地猜測村人當中,都有哪些不要臉的人被錄影灌進了黃湯兒,又有哪些人獨吞了好事沒有聲張,這種猜測極為陰險歹毒,像流感一般迅速波及到了全村人,看過錄影的,整日蔫頭耷腦地躲避著四周人掃過來的探尋目光,甚至連正常的人場兒也怕敢去了,沒有看過錄影的,又深怕自己被人無端懷疑,沒吃到腥味兒,反惹一身騷,心下也是忐忑不安的,這些人中,真正被冤枉的,要數國慶了,
就是人民和公章夥著夏至擺酒席,邀請杏仔赴宴借款的那個夜裡,早有耳聞的國慶便忍不住好奇加賊膽,偷偷溜到冬至飯館裡,也想飽飽眼福,誰知,人民正在跟冬至推讓飯錢吶,他便嚇得一溜煙兒地奔回了衛生所。雖然行為不軌動機不純,畢竟是隻動了邪念而沒有造成事實,好歹也算沒有犯下大的錯誤,但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晚,他回衛生所的時候,恰又被人瞧見過,還是見他從飯館裡鬼祟地溜出來的,於是,在全村老少匯聚成猜測懷疑的洶湧大潮中,他的鬼祟行蹤,終是被人憶起,如此一聯絡,便與觀淫者劃上了等號。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身為堂堂村委主任的鳳兒男人也在其中,這訊息便具備了極大的轟動性和爆炸力,鳳兒跟國慶暗地裡狠鬧了一場,勒令他坦白交代一共看過幾次,鳳兒還言之鑿鑿地歷數他的罪證,說,怪不得你的癮這麼大,上了床就不消停,還能玩出那麼多的花樣來,原來是黃帶子在作怪呀,國慶嚇得辯解個不停,他還在深夜裡,偷偷跪在鳳兒的跟前詛咒設誓,說,我要是瞥見過一眼黃帶子是啥樣的,就讓我的雙眼立時瞎了,讓我出門一個跟頭兒跌倒磕死了還不行麼,鳳兒就是不信,還嫌他不老實,認罪態度不好,決絕地跟他分床而居,不許他碰自己一指頭。
也不知是誰的嘴舌那麼快,這事竟傳進了酸杏的耳朵裡,他把國慶叫進了屋子,二話不講,掄起柺杖攜風帶雨地一頓暴打,打得國慶額頭上肩膀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好些時日消不了腫。
若是未成家立業沒抱娃崽兒的時辰,叫爹打上一頓教訓一下子也就罷了,現今兒,自己都成家立業了,且寶兒都滿屋地裡跑了,還被沒臉沒腚地一頓暴打,別講啥尊嚴了,連點兒自信心都被打得沒了影蹤,國慶委屈得比竇娥都狠,他找見了人民,抱頭痛哭,人民相信國慶說的都是實情,又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與等兒一齊做爹孃和嫂子鳳兒的工作,總算把事情壓了下來,直到事情真相大白之後,國慶才厚著臉皮死乞白賴地上了鳳兒的床,鑽進了鳳兒的被窩裡,其時,他已經做了一個多月的賴和尚了。
正是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棒娃幾次三番地找上冬至的門口,說,我也將排查的事擺挺了,現今兒年關也到了,咱倆的事體是不是也該核算核算了。
此時,冬至都把腸子悔青了,,什麼“金點子”、“銀點子”的,純粹是餿點子,這樣的話,冬至就算打死也是不敢講出口的,他愁眉苦臉地解釋道,好棒娃,當初看著生意還行,我也就不能忘了你的援手,誰知道,自打茂響叔和杏仔鬧了一場後,石子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