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就暗笑他的小心眼兒,不去接他的話茬兒。
與福生的行為剛好相反的,倒是洋行。
上午未能競選上,洋行心裡也是失落得很,一個大下午,他總是莫名其妙地思想起自己的親爹振富來,這是自振富死後,洋行從未有過的感覺。
沉思悶想到快要下班的時辰,就有人捎話,叫他趕快到村辦公室去,木琴找他有事要商談,他以為,是木琴覺得自己落選,要跟他溝通交流,安慰他的,洋行極不情願地來到了村辦公室,竟然是木琴和鳳兒以重任,特地找他單獨談話的,這讓洋行從冰窖裡一下子竄進了火爐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到家裡時,桃子一見到洋行,就開始咒罵那些村們的無恥行徑,狗眼不識金鑲玉,想藉此安慰受到重創的洋行,洋行把木琴找他談話的事一抖摟,驚得桃子一下子撲進洋行的懷裡,又是捶打,又是撕咬的,嘴裡的話也立時變了味兒,轉說著木琴的眼光和洋行的奇能,
撕鬧了一陣子後,桃子也沒了心思去隔壁老家吃晚飯了,她硬是要拉著洋行犒勞犒勞自己這個辛苦又能人
豁牙子果真止住了腳步,她還吃驚地道,這麼冷的天,又沒生個火爐子,咋敢洗澡哦,都這麼大的人哩,還跟娃崽兒一般,不曉得冷熱呢?就不怕凍壞了麼。
洋行回道,沒啥兒吔,這就好哩,你先回去,我和桃子這就過去吃飯呀。
聽到豁牙子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院子裡消失了,桃子才說道,真險呀,嚇死我咧,要是叫晨晨他奶闖進來瞧見了,今後可咋在她跟前為人吔。
洋行壞笑道,咱倆要是見天兒不在一塊舞,她可能比誰人都急吶,你信不信,要不,咱就試試,甭用一個月,她就會撒急問話的。
與此同時,村子裡也有敢面對著自己的親孃老子張狂撒野之人,他就是貓叼尿泡空歡喜的棒娃。
棒娃的落選,是村人意料之中的事,他的參與,闔村老少盡當戲耍,若是棒娃能夠當選的話,杏花村的太陽還真就能從西天上冒出來了,茂林的不願回村參加評審團,當與此不無關係,但是,棒娃並不這樣認為,他覺得,全杏花村人中,就沒有能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自己所以不能當選,全怪爹茂林不能及時趕回來相助的結果,因而,茂林傍晚回家後,棒娃立即對茂林開始了清算計劃,不僅是茂林,拐帶得一家人全被列入了清算範圍。
他瞪著猩紅的眼珠子,用拳頭把桌子敲得震山響兒,厲聲呵斥著爹孃,質問著倆人,自己是不是他倆親生親養的,要不,咋就胳膊肘朝外拐,只顧著公家事,不管不問自家人的事呢?要是倆人嫌棄自己的話,當初為啥兒還要造自己出來呢?大有“既有今日何必當初”的凜然質疑之聲和憤世嫉俗的怨恨之勢。
茂林想解釋一下他落敗的原因,話還沒講完,就被棒娃粗暴地打斷了。
棒娃豎起一根手指頭,指點著茂林和雪娥道,我知你倆早就穿一個從一個鼻孔出氣的,從來就狼狽為奸,沒幹過多少好事呢?今兒,我可跟你倆把醜話講在頭裡了,這個新廠子,我是非進不可了,他杏仔不是能麼,他公章不是藉著老宋家的蔭涼也進廠主事了麼,我棒娃就是要看看,他倆是個啥樣的人才,到底能主出啥樣的大事來,鬧不好,我還要篡他倆的權,奪他倆的位,非叫他倆在我手心裡當奴才不可,爹,你也不用跟我瞪眼,就算瞪出了眼珠子瞪瞎了眼也沒用,咱可是有言在先的,你要把我帶進新廠裡,還要給我安排個省心省力的差事才行,不的話,不僅你過不穩日子,連著整廠子人也都甭想過好日子,不信的話,咱就走著瞧,看我講的算不算數,我要是食了言,就不是爹孃揍出來的,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呢?
棒娃的這頓混賬話,說得茂林兩口子惱怒不得,氣也不是,恨也不是,只能硬充了啞巴葫蘆,氣悶在了屋子裡,一家人連晚飯都沒能吃成。
夜裡,輾轉反側的茂林兩口子難以入睡,雪娥一邊揉搓著脹鼓鼓的肚子,一邊跟茂林商議,一定要把棒娃帶進廠子裡,安插在自己身邊看守著,這崽子兇相畢露狠勁兒十足的,真要撒手讓他在外面晃盪,遲早要作出大事來的呢?
茂林的後槽牙被心火攻得一陣疼似一陣,連帶得整個腮幫子上紅腫一片,他用手託著腮幫子哼哼道,好吧!我明兒一大早就去找木琴,捨出這張老臉不要了,求她叫這狼崽子也一塊進廠幹活吧!想來,木琴不會拘了我的面子,我就是擔心,這狼崽子真要進了廠,能安分麼,要是一個不留神兒,再弄出點兒歪門邪道的事體來,叫我可咋在廠子裡混世為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