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打死我也想不到,會是她來幫咱洗衣服。
秦技術員胡亂應付道,她可能覺得咱對柱兒照顧得不錯,想報答一下吧。又囑咐道,這事就這麼了了,不用出去講哦。往後,咱可不能白白佔用人家的勞動。一有髒衣服,就立馬洗了,千萬別再讓人家辛苦噢。
京兒不在乎地說道,她願意給咱洗,又不是咱叫她洗的,管那麼多幹嘛。
這事自然就傳到了木琴兩口子的耳朵裡。福生迷惑不解地問木琴,滿月咋兒不打聲招呼,就悄沒聲地給洗衣呀。
木琴裝著不以為然的樣子回道,秦技術員心好,硬把柱兒塞進技術小組,患難之處見真情,來報答的唄,還能有啥兒。她心裡卻在擔心,怕有節外生枝的事情發生。
杏花村就這麼一巴掌大的地界。誰家的母豬添了崽兒,誰家的娃崽兒換了乳牙,全村沒有不知道的。
滿月主動給秦技術員洗衣服的事,就叫屋後酸棗婆娘知曉了。她特意到振書家溜門子,把這事添枝加葉地傳給了振書女人。她還說道,木琴沒有啥事,反倒是滿月有心思嘞。到底是年輕守空房,熬不住日月呀。
振書女人知道她的意思,偏不隨著她說,反而幫著圓道,滿月是在報恩呢。當初,是木琴不叫柱兒進技術小組的。秦技術員可憐她孤兒寡母的,硬逼著木琴同意,才叫柱兒進去的。為這事,木琴還叫村人背地裡戳爛了脊樑骨,你也是知曉的嘛。
酸棗婆娘見振書女人的話與自己反擰著,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便不再與她深入地閒扯。她悻悻地出了振書家庭院,繼續尋找其他樂意聽講的同盟去了。
事後,振書女人把這事當笑話講給了蘭香聽。蘭香聽到後,就急火火地去找木琴通風報信。叫她知道,這婆娘又要串通事體了。酸杏們多年經營起來的威望,又一次左右了杏花村局勢。木琴的杏林管理計劃再一次嚴重受挫。同時,也更讓村人看到了,杏花村的另一半天地依然牢牢掌控在已經垮臺的酸杏手裡。
木琴剛剛救滅了自家內院福生心裡的醋火。還沒緩過神兒來,院外卻又燃起了熊熊火光。
技術小組在實驗林裡的培訓學習剛告結束,木琴正準備組織起全村勞動力,全面鋪開杏林冬剪生產,卻發覺村中出現了嚴重問題。
首先,技術小組裡發生了意想不到地逆轉。人民、公章和夏至仨人齊刷刷地請假不來上工了。臨走時,還說,想要這些天的工錢。要是非等到秋後算帳的話,千萬別給漏了。至於不上工的理由,仨人都吱吱唔唔地,沒有一個人能講清楚。人民在說完不上工的話後,竟是抹著眼淚走的,讓人摸不著頭腦兒。公章和夏至倒是說了點兒,就是家裡人堅決不叫上工。他倆也是胳膊扭不過大腿,沒有辦法的事。至於為什麼不叫上工,倆人都稱不曉得。
木琴立時明白,自己搞集中管理的行動惹出了亂子。一直以來,她心中暗暗擔驚的事,終於還是如期而至。她想找茂林和振富分析一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發現倆人不再像以往那樣積極參與,而是不斷地給木琴大潑冷水。他們說,這幾個崽子是怕吃苦受累,不想幹了。自己又不好意思講,就把耍滑兒的理由往大人身上推吶。又說,村人對集中管理杏林的事反響很大,想法很不一致。勸木琴是不是暫緩冬剪生產,慎重地對待群眾意見和呼聲等等。木琴憑直覺預感到,其實是倆人出了問題。她就想追根問底。誰知,倆人不待木琴追問,就推說家裡事忙,匆匆走掉了。把木琴一個人冷冷地晾曬在大隊辦公室裡。
接下來,便有一群一撥的村人往木琴家裡跑。都宣稱,自家不願意參加集中管理,更不想叫秦技術員拿自家的寶貝林子當柴砍了。一句話,就是要自家擺弄杏林,堅決不跟集體刮邊兒了。木琴的權威,在她上任的短短几個月時間裡,再一次遭到村人的質疑和挑戰。
秦技術員都被弄懵了。他一遍又一遍地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把冬剪的事搞砸了,才惹得村人氣勢洶洶地一擁而上,使橫拆臺。為此,他把帶來的早已記得滾瓜爛熟的有關杏樹冬季剪枝管理方面的書籍通通翻看了一遍,並認真反思自己在實際冬剪上可能出現的錯誤,並沒有發現一丁點兒的失誤。這讓他大惑不解。
他啞著嗓子問木琴,這是咋的啦!我沒有做錯呀。
木琴安慰道,不關你的事,是有人藉故找茬兒整治我吶。你該咋搞,就咋搞。天塌下來,我頂著,不會為難你的。
木琴面對如此紛亂起伏的局勢,也一下子失去了控制,無計可施。她只得望林興嘆,無可奈何地隨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