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釘肉中刺的木琴往死裡整。但是,來做工作的人偏偏是酸杏。她最見不得大伯頭子酸杏一家人的嘴臉,聽不得他家人的腔調。覺得他一家人都偽善,比木琴還令她噁心。因而,內心的牴觸情緒立時高漲了千萬丈,背地裡堅決支援酸棗不撤出集中管理。她還鼓動酸棗說,就算咱家的杏林子叫秦技術員全砍了當柴燒,也不能叫老鬼家稱心如意呢。
茂林負責的宋家說服工作,進展得並不如意。他在本家族中的威望,還是小了許多。多數宋姓人家不相信他的眼光和見識,反倒認準了木琴的為人做派。因而,響應者寥寥無幾。還有的罵他吃裡扒外,不幫著自家人,反而去幫外姓人拆自家的檯面,簡直就不是個東西。弄得茂林灰溜溜地像個龜孫兒,整日在族人面前抬不起頭張不開嘴。
振富的工作也是喜憂攙半。本來李姓人家的心眼兒就多且雜,多少年來都很難攏起來。而今兒,又都各自經營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心思自然越發散了。特別是看到上年木琴賣杏的舉動,更是讓大部分李姓人家眼饞得整宿睡不著覺。於是,他們就鐵了心地跟隨木琴走。吃虧賺便宜的,也就今年這一錘子買賣。明年再說明年的事。
振書一家所以要跟振富跑,完全是情面所致。他當然知道,木琴要搞集中管理,自然有她的打算,肯定不是壞主意。要不的話,那麼精明的女人,咋會自家往自己掘就的火坑裡跳呢。但是,他更怕得罪了酸杏振富們。畢竟,是他們左右了杏花村多年的命脈。按自己對陰陽學的理解來講,酸杏們就是代表著陽剛盛氣的一面。木琴不過是一時強盛的陰柔之氣,不會持久的。
至於撤技術小組一事,事情辦理得還算順利。
人民當然要聽老子酸杏的安排。他很不情願地先退了。茂青做大兒子公章的工作,很艱難。足足做了兩天一夜,終於說服了公章,讓他退出了技術小組。夏至的工作,是四季兩口子狠下心腸硬逼著做通的。但有個附加條件,就是來年公社徵兵時,必須像二弟秋分一樣,叫他去當兵。要不的話,他就和家庭和父母決裂,堅決跟木琴走。蘭香為了完成李家代言人振富交辦的任務,更為了表示對酸杏的忠心,暫時咬牙答應下來。至於來年能不能當成兵,到時就要看酸杏的神通了。
在這項工作中,振富被弄得灰頭土臉的。他做不通洋行的工作,甚至連像樣的談話交流都沒敢做。振富曾在洋行面前露出過想叫他退出的意思,說人民、公章和夏至都不想在技術小組了。全村人也都不願意搞集中管理,都想退出來自家搞,這樣才保險放心呢。話音還沒落,洋行就黑虎著臉回道,你們啥心思,我還不知曉嘛。不就是嫉妒人家木琴比你們強麼。想拆臺呀,門兒也沒有。咱家要是也想退出來,就按人頭分,把我的那份兒割出來,歸入集中管理。不管是掙是折,我都認哩,與家裡無關哦。
嚇得振富趕緊閉上了嘴巴,連勸他退出技術小組的話題也不敢提了。
於是,原本六人的技術小組,僅剩了京兒、洋行和柱兒仨人。
------------在酸杏們緊鑼密鼓地策反村人的同時,木琴家裡也在鬧著內訌。
初時,木琴知道秦技術員吃不慣山裡伙食,就於每天早飯時,給他特意煮上個雞蛋。別人當然不會享受到這樣的待遇。秦技術員見別人沒有,自己也堅決不吃。他還把雞蛋剝開硬殼兒,一掰兩塊,分給鍾兒和杏仔吃。木琴哪捨得讓他倆吃呀,見強不過秦技術員,就馬上中斷了雞蛋的供給,白白便宜了鍾兒和杏仔四天的小灶。
因了四天的雞蛋供給,福生大不以為然。他背地裡嘟囔道,這雞蛋可是咱家的小銀行呢。四個雞蛋能換來十天半月的煤油。竟填進了倆崽子的無底洞裡,可惜了不是。
木琴沒敢吱聲。她怕惹出動靜來,讓秦技術員聽了去。
福生並未因此打住。他見天兒嘮叨著西院裡每天點燈費油地熬到深更半夜,得多少個雞蛋才能換來吔。木琴就嫌他小氣又嘮叨,像個家庭婦女似的,淨打小算盤,翻小賬本。算的都是細末帳,不像個男人做派。福生被木琴搶白了幾次,心下就生出些惱火來。他時常與木琴拌嘴賭氣,還幾次揚言,要趕秦技術員捲鋪蓋捲走人。
木琴真怕他做出這等蠢事來,便耐下心腸,儘量遷就寬讓他。越是這樣,反而越助長了福生的脾性。他說話的語氣也漸漸大了起來,還冷不丁兒地來個耍臉使性子的場面給人看。木琴覺得,要是再過分地遷就他,背不住就要演出謝客攆人的戲兒來。她便趁白天秦技術員與娃崽兒不在家的時候,與福生狠狠地爭辯了一場。她把秦技術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