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水(1 / 4)

屋外的空氣清寒似水,漆黑的夜幕如一隻灶臺旁的風箱,總有冷硬的風聲在奔跑笑鬧著,村子深處時不時地傳來零星的鞭炮炸響聲,隨之又傳來一兩聲娃崽子的叫嚷聲,在清寒的街面上時起時伏,這邊剛剛落下,那邊又接踵隱隱升起,最後,鞭炮聲和叫嚷聲又悉數散落進鬆散的院落間和黑黢黢的樹林叢裡,難覓了蹤跡,空氣裡盪漾著好聞的硝銨氣味兒,隨夜風的悠盪,忽而濃了,忽而淡了,濃時若濃茶,淡時似清水,卻都是醒酒醒腦的好氣味兒。

也是這清寒的空氣,合著空氣裡的硝銨氣味兒,把鍾兒昏昏沉沉的大腦激醒了,他想起了下午棒娃家門口的鬧場和杏仔脖頸子上的刮痕,就追問杏仔,是咋樣把棒娃給擺平的,起初,杏仔不說,想搪塞著糊弄過去,鍾兒不依不饒,說你要是不把經過講給我聽,我明兒就把你脖頸子上的傷捅出來,叫爹和娘審你,看你咋解釋,杏仔被逼不過,才講了下午跟棒娃弄出的一折好戲。

今天下午,棒娃下意思地跟著杏仔到了村外杏林裡。

棒娃還納悶地問道,杏仔,到底有啥大事要商量哦,咋把我領到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杏仔笑盈盈地回道,沒啥大事,就是為冬至的事,我看,你倆就算了吧!不就是一頓酒錢麼。

棒娃把頭晃得跟撥浪鼓似的,連聲說道,不行,那可不行,是他先應承下的,怎能怪我呢?

杏仔說,既是這樣,你說吧!劃個道兒出來,怎樣把你倆的事擺平嘍,你才算死心呀。

棒娃瞪大了眼睛,問道,咋兒,你也要來趟這個渾水水兒麼。

杏仔依舊笑道,是呢?冬至跟咱都是混得不錯的,何苦呢?你要是非弄個你死我活的,這事我得管定哩,要不這樣吧!咱倆打上一架,你要是把我打敗了,冬至講給你的利錢,我來付,還是加倍付的,要是你敗了,那你倆的事就一筆勾銷,今後,你倆誰也不欠誰的,也再不能這麼胡攪蠻纏了,你說吧!不同意的話,那就另劃道兒,我杏仔奉陪到底呢?

棒娃瞪大了眼珠子,說道,我跟冬至的事,又沒牽扯上你,誰用你來管哦。

杏仔也是瞪著牛眼珠子回道,這事,我非要管定哩,你要是不動手,我可先動手了,到時,別說我不仁義。

棒娃橫道,打就打,誰怕你吔,咱可講定了的,你敗了,可要付給我雙倍的利錢呢?

杏仔追道,要是你敗了,可得說話算數哦,要是不算數,我可不依你。

說著,倆人真就動起了手,論身體條件,棒娃長得背寬腰圓,就跟場院裡的石碌碡一般,杏仔應該不是棒娃的對手,但是,棒娃不會摔跤,被杏仔幾個騰挪,他便趴下了幾次,棒娃越發不服氣,發著狠勁兒地想把杏仔壓在身子下,杏仔像條活泥鰍一般,就是抓不到棒娃的手裡,直到棒娃張口氣喘地跌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身子時,倆人的逞能爭鬥才算宣告結束。

棒娃有些敬畏地問杏仔,咋兒,你會武麼,要不,咋摔不倒你呢?

杏仔也是氣喘吁吁地回道,這你就甭管哩,講好的話,不準再坐回去呀。

棒娃就是有這個好處,講信譽,吐出的唾沫落地成坑,自己說出的話,從來都認賬,不會反悔的,他恨恨地回道,我棒娃男子漢大丈夫,啥時混賴賬啦!便宜冬至這小子了,兩清啦!

鍾兒也是吃驚地問杏仔,咋兒,你還真會功夫哦,啥時學的,教教我嘛。

杏仔就笑,也不說教他,更不說不教,就是不吱聲。

其實,杏仔所以能打過棒娃,還真就有點兒手腕的,

前些年,因了電影《少林寺》的公演,惹得山裡山外的青年崽子們迷戀上了學武術,當時,在北山中學上學時,杏仔和鍾兒等一小夥學生崽子經常半夜三更地溜到操場上,他們從新華書店買來一本本小冊子,按照上面描畫好的武術套路,依葫蘆畫瓢地伸胳膊踢腿的,又是站馬步,又是旋飛腿,謂之武學功夫,這樣折騰了一陣子,功夫沒學到手,反倒吃足了跌跟頭的虧,時間長了,這熱度便慢慢降了下來,最後,連死記硬背的那些武術套路名稱也都忘得一乾二淨。

杏仔卻有著一股子韌勁兒,即使下學回了家,甚至到了石子場後,他依然興趣不減地偷學苦練著,其實,他完全是白費力氣,充其量是活動了筋骨,鍛鍊了身體,啥功夫也沒學上身,倒是有個來石子場打工的外鄉人會摔跤,見自己的小老闆喜歡偷偷練這個,便討好地在杏仔面前露了兩手,杏仔自是興奮,硬要學,於是,外鄉人就真的教了杏仔幾手摔跤的技巧,換來的是一份相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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