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心裡沒底兒呀。
沈嘟囔道,甭跟我講說大道理,我的道理比你還硬吶,要是人人都像你,我不得見天兒跟老百姓套近乎通思想哦,那還要你們幹啥,這種屁事,我不管,就叫老楊去嚇唬他們吧!這些尖頭怪兒們要是個明白人,就讓他還頂著米粒大的烏紗帽,想不明白的,就把他們的尖頭削平嘍,看還敢齜牙咧嘴地弄景兒吧!還有哦,工程得趕快上馬,過幾天,我就專去檢視,要是到時還不見動靜,我要拿你試問呢?
木琴連忙稱是,說我盡力呢?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
楊賢德接到沈的旨意後,不敢怠慢,親自到了杏花村,他現場召集村幹部們,開了個緊急會,桌子敲得震山響,把茂林振富們訓了個七開六透氣,村幹部們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個個怵頭縮腦地呆坐在屋角里,噤若寒蟬,楊賢德當場給每個人分了工,一人負責一部分村人的工作,做不通的,就騰地方,讓有能力的人來幹,楊賢德是組織委員,專門管這些個小神小鬼的,誰會犯傻,跟他犯犟,於是,這場強逼硬壓的會議立時見效,村幹部們再不敢有怨言牢騷,立馬竄蹦在自己所負責的人家院落間,套近乎拉感情,軟纏硬磨地求村人同意修路,還要他們心甘情願地把藏掖在旮旮旯旯裡的杏果錢摸出來,扔到大路上。
待絕大多數村人同意集資修路後,木琴叫振富起草了份集資同意書,註明是大隊跟個人暫借的錢,寫明借錢的利息,等日後由大隊連本帶息一同償還,並且,又在每份同意書上加蓋了大隊公章和個人手印,這樣辦理,讓村人有了主心骨,不怕大隊日後翻臉不認賬,剩下幾戶堅決不買賬的人家,木琴使出強硬手段,誰家不同意,就不準其參加集體組織的任何生產活動,包括杏林管理和杏果收購等,這些人家不怕集體的其他活動,反正自己擺弄自家的田地,自己吃自家田裡長出的糧食,餓不死人,更凍不死人,他們單怕村裡不幫著自家管理林子和收購杏果,斷了日後進錢的財路,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們只得勉勉強強地同意了,心裡卻是老大地不舒服。
酸棗婆娘在跟酸棗大幹了幾架後,也是無奈地眼睜睜看著他眉開眼笑地揣上掖在糧囤裡的票子,出門去交集資,她嘴裡依然恨道,等修路修出人命來,看你木琴還敢這麼張狂吧!
她的話,恰被路過的四季和蘭香兩口子聽到了,他倆也是掏出了杏錢心裡老大不舒服的主兒,聽到酸棗婆娘站在自家院子裡出聲咒罵,就覺得很出氣,他倆是去給振書過六十大壽的,本來,按照山裡人習俗,這做壽的事應該趕在春節期間過的,但是,上年春節前,家中發生了一系列事體,叫振書提不起一丁點兒興致,孫子秋分當兵走人,弄得一家人忙亂了一個節前,一家老少牽腸掛肚地陪送秋分,心裡都有些空落落的,更為嚴重的是,二兒子四喜賭氣不辭而別,遠走他鄉,對振書來說,不啻當頭一棒,振書被打得暈頭轉向,就連過年的心思也沒有了,整日蔫頭耷腦心灰意冷的,好在有金蓮不住地勸講,說二哥的出走也是命中註定有這一劫,由不得人的,將來回轉之時,必是巧遇機緣,時來運轉,定成大器的,一直以來,振書對金蓮的話深信不疑,她的勸說,讓自己堪堪恢復了些元氣,並漸漸地放寬了心空兒,情緒也慢慢穩定好轉起來,因而,振書決定,還是要過六十大壽的,一來藉此沖沖晦氣,二來也把未過的壽辰補回來,要是還趕在春節過,那就不是六十大壽,而是成了六十一歲的狗尾巴壽了。
趕往老家的路上,蘭香嘀咕道,木琴也太張狂哩,咋就敢把大夥兒積攢的這點錢統統掏騰出來,白白扔到大路上呢?也不怕日後還不上帳,叫村人把她給生吞活剝嘍。
四季也說,我看著也玄乎,這路修不修的,也不打緊兒,咱不是照樣見天兒進山出山的,也沒被困死在山旮旯裡麼,她真要是把咱的血汗錢白白扔到路上收不回來,我頭一個蹲她家裡要錢呢?沒有錢,我就把她家的院落給賣了,也得還咱呀。
倆人這麼說著,徑直進到了老家的宅院。
院子裡很是熱鬧,鍋屋裡熱氣騰騰,不時地傳出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這一天,被振書特意安排在星期天,上學的娃崽子們也都回到了家,四喜家的仨閨女、四季家的冬至和四方家的一雙兒女,正在屋裡院外竄蹦笑鬧著,夏至在技術小組裡太忙,早晨臨走時跟蘭香說好了,等中午上壽時一準兒趕回來,這時,出嫁到北山村的四季大丫頭春兒,也早已攜著丈夫郭仁來到老家幫忙,郭仁的到來,越發引得一群娃崽子瘋上了天,他們扯住姐夫,掏兜摸包地要這兒要那兒,還沒臉沒腚地跟他廝混打鬧,完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