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不自在地轉過身,佯作去倒茶:“胡說。”
“你看看,到現在你腦袋上都是這兩個字。”藍道行偏偏不肯放過他,取笑道,“怎得,那丫頭又給你找麻煩了?還是她看上別人了?”
靜默了好半晌,陸繹才低低道:“我倒寧可她看上了別人,那樣,至少她還好受些。”
聽出他語氣中的異樣,藍道行奇道:“……難道是你看上別人了?”
陸繹瞪了他一眼,猶豫了一會兒,才低低道:“今夏很可能就是夏言的孫女,夏長青的女兒。”
“……”藍道行驚訝萬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是擔心她的身份……不對……夏言雖然是被嚴嵩所害,但家師曾說過,陸炳對夏言懷恨在心,此事是不是?”
陸繹不語,神情痛楚。
“你是擔心她得知真相後會恨你?”藍道行問道。
陸繹搖頭:“我擔心的是,她會恨她自己,這才是我最怕的事情。”
藍道行想了想,嘆口氣道:“還真是……依她的性情,確是不太可能會去恨你,甚至未必會怨你。但情緒無所著落,她除了恨天恨地,只剩下恨自己。”
“我不想她變成那樣,會毀了她的。”陸繹堅決道。
“那就把這件事情瞞一輩子!永遠別讓她知曉。有些事,還是不知曉更好。”藍道行出主意道。
陸繹緩緩搖頭:“瞞不住的,知曉此事者,不僅我一人。”
“……那你打算怎麼辦?”現下,輪到藍道行為此事煩憂了。
屋內靜默了許久,他才聽見陸繹疲憊的聲音——“寧可讓她恨我,也不能讓她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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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
“陸大人,我家將軍請您快過去!上回您說的事已經有眉目了。”一名軍士匆匆趕到別院,在今夏的引領下,尋到陸繹,朝他稟道。
陸繹喜道:“這麼快!果真有眉目了?”
軍士笑道:“是,將軍命人四處尋訪,原本是想在海里找一隻大的靈龜,可尋了好幾只都不合意,正巧在舟山發現了一頭白鹿,將軍說白鹿是上瑞之物,雖然比不得白虎,但也是不易得,想請陸大人過去看看,是否合意。”
“白鹿!”今夏在旁一聽,便猜出這必定是要獻給聖上的,忍不住朝陸繹道,“我還從來沒見過白色的鹿,能不能也讓我去看看?”
陸繹看向他,似微微一怔,原來還面有喜色,轉而卻皺起眉頭,沉聲簡短道:“你不必去。”
“可是我……”
今夏話還未說完,陸繹便已隨軍士走了,連看也未曾再多看她一眼,她不由沮喪地嘆了口氣,不自覺地用腳去鏟地磚縫。
陸繹不必回首,也能大概猜出今夏此時的模樣,心中隱隱作疼,卻必須忍耐著讓自己絕對不能心軟。
昨夜,他已然想得非常清楚,今夏真正的身份,她終有一日會知曉,若她得知了真相,那麼……他寧可現下她恨他、厭惡他、甚至瞧不起他,也不願將來一日她痛恨她自己,無法自處。
一個完完整整、身心俱全的她,才是最重要的。
往戚將軍府的一路上,今夏失望的模樣就一直在他腦中晃,連到了戚將軍府,若非軍士出言提醒,陸繹還尚未回過神來。
“陸僉事,請!白鹿就在後院之中。”戚繼光朝他拱手道。
“多謝將軍!”
到了後院,陸繹看見了庭院中的那頭白鹿,果然通體雪白,連頭上的鹿角都是純白,亭亭立與樹下,映著火紅的石榴花,有著說不出的好看。
若今夏在,怕是要對這頭鹿愛不釋手,陸繹忍不住想著。
戚繼光在旁笑道:“最難得的是,他們沒用獸夾,是一點一點縮小範圍才捕著它,所以它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只是受了些驚嚇,不太肯進食,所以有點瘦。”
陸繹順手拿了旁邊一根胡蘿蔔,上前一步想餵它,白鹿立時驚恐地退開,完全不肯吃。地上有個水盆,也被它踩翻了,連水都不喝。
收回胡蘿蔔一瞬,只在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迅速鑽入陸繹的腦子——是的,眼下正是他苦苦等候的最好機會!
他立時轉身對戚繼光道:“將軍,在下還有一個請求。”
“但說無妨。”戚繼光道。
“我馬上會找一個人來,讓他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