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仁……”
外間隱隱有人聲,陸繹匆匆出了刑室。
刑室內,新一輪的嚴刑拷打又再開始,陸繹就在隔壁佯作檢視詔獄的筆錄。以他的耳力,他能聽見每一聲從藍道行口中逸出的□□,直至他暈厥過去,被水潑醒,然後再拷打,最後徹底暈厥過去,被拖回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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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在六扇門中,也聽說了藍道行的事情。對於藍道行和陸繹之前的關係,她並不知情,只聽說了他對聖上說的那些話,不管是不是假託神仙之言,心中都暗暗讚賞。後來再聽說他被關進詔獄,想來多半是要吃苦頭,不由扼腕嘆息,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入夜已深,袁益還在院中搖頭晃腦地念誦:“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
“別唸了,趕緊睡覺去,明兒還得早起呢。”
今夏把石磨清洗乾淨,拿著水瓢趕袁益。
袁益不肯:“裡頭熱得睡不著,姐,你下次發了薪俸,咱們就買張竹床,可以放在院子裡睡覺,又涼快又舒服,好不好?”
袁陳氏從屋裡出來,手裡頭還搭著兩件衣衫,朝袁益噓道:“小聲點,你爹剛睡下。”
“娘,衣衫我來洗吧。”
今夏伸手就要把衣衫接過去,被袁陳氏避讓開:“不用,你幫我打水就行。”說著,又趕袁益去睡覺。
袁益嘟嘟嚷嚷不情不願地進了屋。
雖然娘不要她洗衣衫,今夏還是在旁忙活,把明早要磨的豆子洗淨了泡上。
院中已無其他人,袁陳氏邊搓著衣衫,邊作不在意狀問道:“夏兒,你這些日子是怎得了?自打從南邊回來就不對勁,整日神不守舍的。”
今夏的手在水裡撥弄著豆子,頭也不抬:“……沒有……哪有,我挺好的。”
“一個多月也沒見你抓過一個賊,還說自己挺好的。”袁陳氏盯著她,“易家,挺好的一門親事,你就是不願意……”
“娘,您當初是怎麼嫁給爹爹的?”今夏知情識趣地岔開話題。
袁陳氏盯著衣衫上一塊汙漬使勁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呀,還能怎麼嫁。”
“您出嫁之前,認得我爹麼?”
“認得。”想起年輕時候的事兒,袁陳氏不由自主笑了笑,“實話告訴你,那時節,上我家提親的有好幾家呢,你爹爹是最老實的。”
“您就看中他老實?”今夏奇道。
“不是我看中,是我娘,你外祖母看中了他。你外祖母說以我的性子,得找個老實的才能過得長久。”袁陳氏笑道,“我也覺得他老實,若是和旁人成了親,指不定怎麼被欺負呢。”
今夏忍不住笑道:“他和您在一塊兒也沒少受欺負呀。”
“你個死丫頭,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爹爹。”袁陳氏笑罵著,衣衫洗好,吩咐道,“把院門栓了,趕緊睡覺去吧。”
外間風過,吹得門前的棗樹沙沙作響,今夏拉開院門,朝外頭望了望,沉沉夜色中,棗樹下似有個人影。她瞧得並不分明,待月亮出了浮雲,再定睛望去,那人影卻又不見了,想是樹影被她瞧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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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
陸繹靜靜地站在刑室外。
詔獄內八成以上的刑具都在藍道行身上招呼過了,另外兩成之所以不用,是因為那是直接至人送命的刑訊方式。嚴嵩恨不得藍道行死,卻又還不能讓他死。
又一輪酷刑之後,藍道行被拖回囚室。
岑福趕過來,附耳朝他低語了幾句。
“還是不願意翻供?”陸繹目中閃過凜冽的寒光,“你把他們的卷宗拿來,看來他們是沒見過詔獄的手段!”此時此刻藍道行的遭遇,已經讓他出離憤怒。
岑福領命而去。陸繹命岑壽留在詔獄內。
夜半時分,岑壽匆匆從詔獄出來,回到陸府,在書房尋到還未入睡的陸繹,稟道:“大公子,藍道行死了。”
陸繹提筆的手一頓,深吸口氣。
“怎麼死的?”
“傷得太重,沒撐過去。”岑壽嘆了口氣。
“屍首呢?”
陸繹強制自己要冷靜,這原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