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誤會,我就是過路的。”老丐忙道。
今夏朝那家僕朗聲道:“在下京城六扇門,奉命查案,請你家老爺,還有翟蘭葉協助調查。”她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抬腳就預備往裡闖,有老丐在旁,裡頭再有惡犬倒也不懼。
家僕眼疾手快,迅速將門掩得就剩一條縫,朝今夏道:“官爺包涵,老爺與小姐出遠門去了,還請官爺改日再來吧。”話剛說罷就把門嚴嚴實實地關上。
“喂!喂!他們什麼時候回來?開門說清楚啊你!好大的膽子,敢把爺關外頭!”
今夏趕上前,卻聽見門內上栓的聲響,氣得她對門一陣猛槌。
“女娃兒,莫白費力氣了,住在此間的翟員外,是揚州知府的小舅子,你區區一個小捕快,怎動得了他。”老丐在她身後道。
今夏回頭,見老丐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軟癱在地的大黑狗,也沒見他使什麼厲害招數,那狗被他製得服服帖帖的。她返身回來,也蹲身瞧狗,奇道:“這是狗麼?長得跟熊似的?”
“這狗是西域那邊傳過來的,蒼猊,也有人管它們叫雪山獅子。這狗兇得緊,力大無比,兇狠勁鬥,據說就是和獅虎相鬥也不甘示弱。”老丐嘆道,“不知翟員外從何處買了來,前些日子連傷了我好幾名弟兄。”
“連傷好幾人,怎得不告官?”今夏奇道,過了一瞬自己明白過來了,“……知府的小舅子……你教教我,你是怎麼降服這狗?”
“你肯當乞丐嗎?”老丐問她。
“當然不行了。”
“那我就不能教你。”
老丐晃著棗枝杖,就準備走了。今夏低頭看了兩眼地上的蒼猊,又盯了眼緊閉的門,轉身快步追上他。
“我請你吃飯……不不,吃茶。”
“怎麼,想拍我馬屁?”
“你這麼有本事,怎麼會當乞丐?”
“這世上有種人,正是因為有本事,所以他才當乞丐。”
“……還未請教您高姓大名?”
老丐本想捻鬚作高人狀,發現滿手狗毛,只得作罷:“我本布衣,無奈運命唯所遇,迴圈不可尋,顛沛流離至今,姓甚名誰也不必再問。”
今夏幹瞪著他:“叔,根據大明律,流民需遣送回籍,像你這類沒根沒底的,可以直接送到邊塞築關防。”
“咳咳,你這女娃兒瞧著面善得很,說起話就不要硬梆梆的,女人老是這麼說話,會把人嚇跑的。”老丐搓掉手上的狗毛,笑呵呵道,“我可不是沒根沒底的,錦衣衛最高指揮使陸炳,你知道吧,若當真論起輩分來,他還是我堂侄呢。”
“……”今夏呆了半晌,轉而笑嘻嘻道,“巧了,你堂孫就在這兒,要不我帶您老去見見。”
“……”
醫館內。
在醫童的引領下,楊嶽扶著楊程萬在躺椅上坐下,然後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等候著。對面的冰綻紋圍子玫瑰椅上,陸繹斜靠著,目光淡淡,打量著牆上的字畫。
若說替爹爹尋名醫是他客套關懷,那麼親自陪同看診則可足見他對此事的關心程度非同一般。陸繹這般關心爹爹,背後的原因究竟為何,楊嶽不免有些詫異。
等了好半晌,才見到沈大夫扎著手進來。
沈密匆匆在銅盆裡淨了手,然後在楊程萬的身旁坐下,也不急著看他的傷腿,而是仔仔細細地先看了他的面色,然後伸手替他號脈……
也不必楊嶽提醒,號過脈後,他自然而然知道楊程萬傷在哪條腿,捲起中衣,仔細檢視那處舊患,只用手仔細捏了捏,便皺眉道:“這處骨頭當年就沒接好,如今要治,就得重新打斷再接,這也是小事。只是你已上了年紀,重新接好後,至少三個月不得下地,方能保氣血無阻,掃清寒淤,你可做得到?”
楊嶽心中一緊:打斷骨頭重接,已是巨大的痛楚,這層爹爹若能咬牙挺過,可這三個月不下地……他們畢竟是出公差在外,如何能做到。
此時,楊程萬已經開口道:“多謝大夫,我如今年紀大了,也不想再受二茬罪,我看還是……”
“前輩!”陸繹起身打斷他的話,“三個月休養不是問題,我和劉大人打個招呼,讓他給你半年的假。”
楊程萬還要開口,陸繹已然知道他要說什麼:“若是前輩覺得此舉不妥,我也可以請一張調令,將你調到北鎮撫司,這樣前輩就不必有什麼顧慮了。”
“不可,不可,千萬不可……”楊程萬忙道。
陸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