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今夏丟了蠟脂碎屑,手持火燭,繞著這間艙室慢慢而行,時而偏頭細看艙壁上的劃痕,時而低頭伸手丈量地板,最後停在窗前,又拿水晶圓片照著窗框細看……
王方興不知道這兩名小捕快究竟在搞什麼鬼,見他們不緊不慢地晃悠著,又不說有什麼線索,心下已經是極不耐煩,若非礙於陸繹的面子,早就將他二人轟將出去。
自那夜在新豐橋頭,聽今夏出言點出算命先生衣著上的破綻,現下又曉得她跟隨楊程萬,陸繹倒是十分想見識一下父親口中所說的追蹤術,故而不急不躁,慢慢等他二人在室內勘查。
所看到的細節越多,今夏目中的疑惑也漸增,與楊嶽對視片刻之後,便有些明白之前楊程萬所叮囑的話——“且不可胡亂說話”。只是若案情果真如此,那著實無趣得很,她直起腰暗自撇嘴,想著還是早些回船睡個回籠覺是正經。
“兩位可是有線索了?”沒有漏過她的細微表情,陸繹立時問道。
“這個……”今夏先看了眼楊嶽,才慢吞吞道,“賊人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線索,我等只怕是無能為力。”
楊嶽在旁連連點頭,看不出是在贊同她的話,還是在讚許她說的好。
王方興擺擺手,一臉早就料到的模樣:“這又不是尋常偷雞摸狗,你等查不出來也不奇怪,行了行了,本來也就不指望你們,下船去吧。”
倦倦打了個呵欠,今夏也不打算與他一般見識,拖上楊嶽便打算走了,卻又聽見王方興還在背後朝陸繹感慨……
“其實我知道,現在京城裡頭的案子幾乎都是錦衣衛在辦,六扇門不過是虛有其名,養著一幫子閒人,常常案子查不出來又推給你們……”
聽到此處,今夏剎住腳步,轉頭看向王方興道:“我等雖不才,但也不是一點線索也沒有,只是我擔心說了出來,參將大人也未必拿得住他們。”
王方興完全未將她放在眼中,乾笑道:“笑話,我等守衛邊關,斬殺胡人,豈有拿不住毛賊的道理。你這小捕快不必說這些唬人的話,究竟有何線索倒是說說。”
“你這些箱子是黑漆樟木箱,長兩尺八,寬一尺六,高兩尺一,沒錯吧?”今夏微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王方興連同手下旗牌官一下子愣住。
“你,你見過這些箱子?”
“不過是循痕推測而已,地上這麼多蠟油的痕跡,想裝著不知道都難。”今夏接著道,“我方才說參將大人未必拿得住他們,是因為這夥賊人人數眾多,有恃無恐,十分囂張,壓根未把王方興一眾軍士放在眼中。”
“何以見得?”陸繹盯著她追問道。
今夏指指艙壁上好幾處劃痕:“牆都劃成這樣,搬箱子時的動靜可想而知,鬧這麼大動靜,只能說明這幫賊人有恃無恐。”
“你怎麼知道這些劃痕是賊人所劃,說不定是軍士們搬箱子進來時劃到的。”
今夏將手中的水晶圓片遞過去,示意他自己看,然後道:“方向不一樣,刮出來的痕跡也不同,你仔細看劃痕細微處。”
水晶圓片接在手中,尚帶著些許她的手溫,光滑潤澤,陸繹低頭看去,水晶精緻小巧,中凹邊凸,隔著水晶片望去,可將物體放大數倍。劃痕細微處,木屑卷邊,方向果然與她所比劃的一樣是朝上,自然是將箱子抬起時劃到的。
楊嶽重重地咳嗽幾聲,示意今夏不可再說下去,他才方道:“雖然能看出些許線索,但此案複雜,我等只是一應小捕快,經驗尚淺,只知是一夥江洋大盜所為,人數應在四至六人之間,作案手法嫻熟,顯然是慣犯,此刻只怕已經順水而下,遠在幾里之外,追蹤不易。”
今夏斜眼睇他,總算勉強忍住不說話。
王方興呆呆聽了半日,直至此時方才插得上口,連連點頭道:“這河道分支甚多,若賊人已經順水而下,如何追蹤得到?王某身受大將軍厚恩,如今生辰綱被劫,賊人無蹤,實在無顏回去見大將軍。”
絲毫沒有照顧王方興情緒的認知,今夏戲謔道:“王大人千萬想開些,莫做輕生之舉,否則豈不可惜了眼下這套富貴……”
“你……這是何意?”王方興猛地盯住今夏,目光中有著明顯的怒意。
“她的意思是說,王大人能在仇大將軍麾下做事,這套富貴不易,我等著實羨慕得很,羨慕得很。”楊嶽搶在今夏開口前打圓場,朝王方興拱手道:“我等不才,無法幫上忙,還請大人見諒。”言下之意便是打算告辭了。
對於他們,王方興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