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一天的清寒起來,沈相回帝都的時子也越來越近了。沈休數著日子,半個月了,沈相回來的那一天,正是三月的二十二日。
三月霜雪似劍,到了下旬卻是難得的晴天一碧。沈休依舊在她自己的軌道上,一程一程的在那裡行走。婚儀的式禮,沈休了學三夜,禮樂之音是在百年聞戰且喜的人們把戰爭編進婚樂中來,當真好聽極了。
三月下旬,從更北方吹來的微風,同醒酒的瓊漿一般。
沈休從溫暖的被窩裡聽到,異族的軍隊從城門屠過因醉酒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人們的城。
梁朝節節敗退,皇帝急召遠在雍州城的沈相回京。沈休一怪,不由得跪下,被一邊的蕭柔提起身子來。
異軍此番前來,要兩樣東西才肯退兵,一是皇帝印章,二是要梁朝最美的美人。
皇帝初聽邊境異軍要美人,一面笑著難成氣侯,一面命人迅速提了民間搜來的美人大把大把的送去敵營,好為他們贏得反將一軍的時間。
聽到這樣的訊息,一時間,沈休一個人爬上了城牆,懷中抱著一副畫像,她的聲音輕柔下來,“阿爹便是要以這般方式回來麼?”
“你要做什麼?”蕭柔看著牆上掙扎著的沈休,喊道。
沈休卻沒有反應過來蕭柔在說什麼,只覺的他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聲音傳來。
蕭柔心生不耐,將直直呆立著的沈休從城牆上扯了下來。
皇帝下令,既要爭取時間又要保全皇朝尊嚴,美人可以送,但是……不一等能活看達。
沈相回來的那一天,正是三月的二十二日。
那一日,送到敵軍的美人統統被勒令自盡身亡。
沈休又開做夢了,夢中血流成河,她最敬愛的阿爹憑著一道聖旨將眾人的屍骨踏於腳下,身著繡著日月山河的袍子披著山月歸來。
蕭柔在沈休夢醒後對她安慰道,“這是當年他們欠了的債,欠債是要還的,你不必愧疚。”
“該來的還是來了嗎?”沈休呆呆的看了好久,她忽然覺得背上有一陣紫色的氣息吹來,息索的一響,道傍的一枝小草,竟把她的夢境打破了。“可是距離沈家滅門已經近三十年了,歷史的趨勢,不是向來一代君主一代臣麼?”
“況且阿爹其心召召,逼忠良,殺義士,哪一樁不是壞國之大運,你說,憑什麼,一人,一族之難,需要整個國家,整個蒼生來背?”沈休不解,她捂著臉,不願面對。從前她的世界中,聽說的喜怒哀樂皆為小打小鬧,而今,一舉一動,皆關手民生大計,非她能承受。
“聽我說,毀壞過去,只是為了更好的,在其位,不司其職,尸位素餐,這才是為天下之大害。”蕭柔冷淡的道。
這些事雖是過去的回思,將來想亦必有人指訴。
“你說,千百年後,史書該如何的落筆。你該知道的,那些寫史書的人,就是那些書讀得最好的書生呀,有的是傲骨錚錚。”沈休將聲音低落下來,柔美的眼睛裡帶淚光看著蕭柔。
蕭柔也不去看沈休天真的神色。“我們沈家,註定了或是名垂千古,或是遺臭萬年。”
沈休好奇地打量著蕭柔,不太能理解他在說什麼。
蕭柔將身子蹲了下來,認真的看著沈休的眼,“子緣,你可知,你阿爹是被你眼中一向溫善而無用的的帝王用計逼走了,很多事情遠不如你想象的這般簡單,我們只是在自救,我們是在做選擇。”
蕭柔目光落在沈休臉上,帶著憐憫,看她擦緊了手裡的冊子,又驚醒一般低頭將褚皺慢怪撫平,而書上的字開出一朵水花,是她的眼淚。
那日雪霧初晴,蕭柔帶著沈休踏過淺淺剛破冰的的溪水,將她從山石上拉了起,外出找恭迎沈相的歸來。
涼涼風聲中帶著一種香氣,一陣陣的拂上面來。
沈休立於風中,靜靜的看著輕車簡從而來的光影。
沈相同沈休夢中一般,身著繡著日月山河的袍子披著滿地光芒歸來,沈相面色的笑意,如同在暖陽下急不可耐的裂開了表面偽裝的一層薄薄的冰雪的小溪,他從侍從手中接過羊皮大豹的衣裳,邁著沉穩的步子,緩緩的向沈休走來,他立在麻木著身子的沈休跟前,將手心蓋在沈休的腦袋上,輕聲衝沈休道:“嗯,來了。”
沈休側過頭,離的近了,沈休才發現她阿爹的頭上被風佛動的發,是銀白色的。
她知道的是這樣的遲,剛趕到故事邊上。
地平線上,有一座高山,浮在那裡,飽受了一天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