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飲了鳩毒,意識模糊時,眼神纏綿悱惻的望著沈休,許是透過她望著另一個人的影子罷,他痴痴的笑,又將眼淚笑了出來。“如果有機會的話,以後我們就回去吧,閒居時案頭瓶花不絕,等到涼秋時,院子裡種滿的大片大片的杜鵑花便開了,你洗手羹湯,我賺錢養你,餘生。如此……”
說好一起長大的友情,卻只剩下她沈休一個人了。
江清歡同子緣,在江陵相遇相知,說好了的,有機會一起回帝都,去見識一下人間最是的繁華。
沈休在江陵等你一天又一天,她想,總有一天,她會帶著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風光的回去帝都。
可是後來,她終於是孤身一人的回去了帝都。
那些人永遠的合上了眼睛,再也不會睜開。
沈休攥緊了手心,眼神平靜的望著沈相,無喜無悲。
沈相直直的盯著蕭清珝的眼睛,生生的撕開了她記憶深處埋藏的疼痛。
寒夜花露深,冷月霜千重。
“清歡………為什麼。”是誰的聲音一道一道的叫淒厲,涼風中扯著生疼。
“清歡,我什麼都願意給你,放了我可好……”
“清歡,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
清歡……
人間有味是清歡。
“我叫清歡。”
黃菊枝頭生曉寒。人生莫放酒杯幹。風前橫笛斜吹雨,醉裡簪花倒著冠。
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盡清歡。黃花白髮相牽挽,付與時人冷眼看。
張了張嘴,疼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背後的一大片最大火灼傷的傷口混著新傷,白色的衣衫染成血色,衣服同血肉連在一起,每一處都觸目驚心,連呼吸都扯生疼生疼的。
清歡,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錯了,為什麼……
那個陰冷潮溼的地下室裡,江清歡揚起鞭子,嘴角彎起諷刺的笑容揮之不去。
“清歡,你就這般恨我嗎?”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混著一灘殷紅的鮮血,還有淡淡的鐵鏽味,鹹鹹的,甜甜的。
難道,真的有一種人生下來就有罪嗎……
帶刺鞭子沾著辣椒水勾起了血肉,沈休耳邊隆隆作響,意識逐漸模糊,又逐漸的清醒,眼神睜開又合上……
“你知道每天等死是什麼滋味嗎?”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揚起溫柔的笑容。“你懂得什麼叫生下來就是一個棄子嗎?”
“我怎麼能讓你這麼輕易的死……”
“怎麼可能能夠這麼輕易的放過……”
“你知道那日宮裡頭來的人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一個人進了宮裡,另一個人就必須得死。”
“因為你,我連個名字都要被抹去,你不覺得很可悲嗎……”
“那你說我們竟然沒有血緣,為什麼又長得這般相似呢,要我去做你的影子?”
那張曾經明媚溫柔的眸子醞釀著一場風暴,映進了沈休失魂落魄曈孔中,聽的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一聲聲的質問,內心深處的叫囂。
可是,活著,真的好累好累……
“憑什麼?憑什麼你一生下來把光明的一條路留給你,而我卻走向骯髒和不堪……”
“你以為別人能救得了你一次,還能救你第二次嗎……”
“你不會這麼走運,你永遠也別想離開這個地方……”
室內冰涼冰涼的,江清歡手上揮動的鞭子已經沒有力氣了,垂下手來,睜看通紅的眼睛跌落在地上,喘著氣,陰冷的風吹來,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眼裡驟然間有了一絲清明,驀然抬頭,在看到一灘血肉混在一起的沈休,突然抓了抓頭髮,發瘋似的跑了出去。
沈休費力睜開眼睛來看到暗室的門開了一條縫,牆上的風細細的吹來吹得嗚嗚聲響像極了痴情人的哭泣聲,那一盞明晃晃的燈在角落裡亮著,好似有人在等自己回家。
“子緣,走,我們一起回家。……”猶記得那日陽光明媚,陽光透過樹枝落下的光影絢爛多彩,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溫柔的牽起她的手,走,我們回家。
“我親手殺了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血染了我滿身,溫熱的一點一點的冰涼。”那一日陽光也很明媚,明媚的令人刺眼,衣裳同頭髮凌亂的散開,癱坐地上,眼神沒有焦距的望著遠方,那時,沈休又突兀的笑出聲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我能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