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一步不離的跟在江陵知府身邊,就連晚上都陪著府上的姐妹一同睡去。
沒有人會懷疑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
那個一臉溫婉笑意的女子……
那個從一開始就疼愛初入江陵的子緣憐,惜入骨的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
在眾人的眼中更願意看到的那場大火,只是從小調皮搗蛋的沈休不小心撞到了燈火,導致了自己淹沒在火海。
沈休獲救,是上天憐憫。
真相如何知道了又怎樣。
沈休無數次夢迴到那一個長巷深處,昏黃的火光下,有人身著白色的衣裳,款款的走來。
而阿爹的態度也決定了一切,決定了別人的囂張,決定了自己的不幸。
沈休很想又回到當年,去問一問阿爹,為什麼,當初就這麼輕易的走了。為什麼當初不肯好好的陪她,讓她完整的說出一句話。
月華潑地,被撥動的燭火中,清晰的印著的,是沈休臉上陌生的神色。
沈休合上了眼睛,終於將這一段長長的歷史一一的道來。
沈相不置一詞,良久沉重的嘆了一口氣。“我也知道,你大概是不會放下的在江寧的那一段心結了。”
在被大火燒盡的閣樓的地下室裡……
地下室傳來了鐵鎖的聲音。
是誰說,一座城,一生的心疼。
一剎那,那一些往事穿過了流光,靜靜的躺在手心。
“你來啦……”昏暗的地下室裡,陰冷潮溼,洋溢著濃重的腥甜。
空氣裡飄蕩著的還有一種腐朽骯髒的氣息,渾濁著,經久不散。
一道聲音帶著急切的渴望,同常年窩在洞口的老鼠,渴望見到光一樣,痴痴呆呆的,呢喃著一個名字,引鳩止渴。
“你終於肯原諒我了,終於肯來看我了……”那道聲音猶自瘋瘋癲癲,興高采烈的喊道,燭光亮起時,那張糟糕的面容因長期不見光不自覺的躲開了亮光,卻又在下一刻不自覺的向著光靠攏。
“我是子緣。”低下頭來,沈休定定的看著他,嘴角勾出一抹殘酷的笑容。“那個被你親自救出來的子緣……”
“我記得。以前你很喜歡江清歡,整天屁顛顛的跟在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的身後,而她,因為你,死在了你身前。”
“我將她對我用的手段,通通還用到了她的身上去了,怎麼。”沈休揪住了他的衣襟,眉開眼笑的,“恨我嗎?”
“我本來可以殺了你,可是終究是你救了我,這是我唯一的一點善心,同時也是殘酷的……”沈休靜靜地看著那個想要撲入自己懷裡的,卻瞬間的僵住的身影,經過了許久,緩緩的扯開了嘴角,忍不住彎一彎唇角,卻別過頭躲過了目光。
事隔兩年再次聽到那道如同夢魔一樣的聲音,關在地底下的人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他掙扎著手上的鐵鏈,大吼大叫著,眼裡蘊開了淚水。
而面前的兩人始終面無表情看著,無動於衷的聽得他道。
“我情願那天從來沒有開啟那道門,我情願死的人是你……”
“為什麼你要殺她,她終究是從小到大最疼愛你的清歡啊……”
“她其實心地很善良的,平時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
“都是你們逼的,都是你們逼的……”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存在,她就不會被逼著去做暗影,去做你的影子,染滿了鮮血和風霜去替你清除那些道路上的荊棘……”
“你為什麼不連同我一塊殺了……”
地下室裡傳過了嚶嚶的,無助的,悽烈的哭聲。
沈休靜靜的聽著,嘴角勾起一抹平靜的笑容,眼裡卻空洞洞,麻木的,任由微微的風吹過身體的千瘡百孔。
那些兒時的記憶,同一陣風拂過心底的空山,溫柔繾綣,無聲無息。
停留在在漫山遍野的杜鵑花前,流水長長的石橋邊,在蟬鳴深處的遠處飄來的幾聲鐘聲中,在無數個說說笑笑的日日夜夜……
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的小侍衛睡了,睡在了那一年溫暖的春日裡,停在了那一眼子緣收起衣袖的衣裳裡。
眼中淚珠如杜鵑花一般晶瑩露珠,眼中似是染了血一樣的悲鳴中。
江家的侍衛一直想要保護的人,是江家的小姑娘江清歡。他一步不離的守著江清歡,卻無意中知道了她太多的秘密,他因為原則,終究是違背了江清歡,最終引起了反噬,害死了江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