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眉間的折皺壓得極深,那雙長這微簿繭子的在準備摸上她額頭,卻猛然顫了顫。
高燒不退,神志不清麼。
在另一頭。
那人,自顧自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
在混沌的黑暗裡,沈休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了,沒有一絲的光芒,她冷靜的看著窩在角落裡的自己,那些接近崩潰的情緒終於壓制不住的釋放出來。
那些骯髒和不堪,只有自己的肉眼能夠看到。看它慢慢的侵蝕,慢慢的腐爛,慢慢的發酵,隨著繾綣的風,擴散在心裡頭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每一寸血肉。
而夢外,有燭光搖曳,燈光將滿是照的昏黃而溫暖。
她伏在自己的臂彎裡,是溫暖的,是安全的。
時間的漏斗一滴一滴的敲打著。
渾渾噩噩的輾轉在各種夢境之中,那些藏在心口的感情,悉數又埋了回去。
她的夢斷斷續續突然之間便斷了尾,她聽到了細微的開門的聲音,聽到了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她其實醒了,眼皮卻依舊很沉重,並且很想睡,可是神智卻不容置疑的非常的清醒,盡心盡職的憑著本能感知未知危險。
她緊閉的雙眼彷彿能感受到燭光的溫熱,她想,或許,她該睜開眼睛了,於是她抖著顫抖的睫毛。
“沈休。”
沈休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那個陌生的聲音叫著的那個陌生的名字,是屬於自己的。
沈休終於緩緩的睜開眼睛,一臉茫然的望著那道低沉聲音的主人,關於這個名字背後的種種包袱,甩了很久,依舊沒有被甩開。越是掙扎,越是沉淪,一寸一寸,無計可施,不能自拔。
“你在叫我嗎?你認識我嗎?”沈休反應有些激烈,她努力的想睜開的雙眼,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袖。
男子立在床前,端著一碗粥,目光憐憫而悲嗆。
只是不知,那目光是留給別人的,還是留給自己的。
他靜靜的看了她半響,忽而問道。“還認得清我嗎?”
眼前的人,同初見的時候,是一個天一個地的模樣。
連那雙眼睛也被認真的修飾過一番。
他希望她能一眼認出來,又不抱希望。
沈休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許久,拿鼻子認真的嗅了嗅,咯咯的笑了起來,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印堂發黑……”
男子輕笑一聲,不置可否,眼裡卻有一絲亮光一閃而過。
然後,他輕柔的將她藏在被子下面的的玉臂抽了出來,將那細長若無骨掌心攤開,一筆一劃的在上面將自己的名字寫上。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裡眉目含笑望著她,一字一頓,極為認真的說。“你跟了我多久?”
手心裡傳來癢癢的感覺,讓她莫名有一種被珍重的欣喜。然後沈休小心的,緩緩的又將眼簾掀開了一點,將蹲在床頭的人又仔細又打量了一回。
看著沈休呆呆點頭,男子彷彿就得到了滿足,然後猶豫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頭,叮囑道。“醒來了,便將藥喝了吧,喝完藥,記得好好休息。”
有人影立在門口,沈休聽到門口傳來了小聲的交談。
然後,沈休眯著眼睛,看到一雙手將伸手要推門,一道狹縫開了,然後很快的就被合攏上去。
蹲在床頭的那個人緩緩的站起身來,沈休深吸了一口氣,低著頭看著他,緩緩的勾起嘴角,笑了,認真的喊了句。“顧美人。”
他應了聲,寬慰的看著沈休,便轉身離去了。
沈休看著桌子上放著的明晃晃的液體,在婢女的狼才虎豹的眼光之下,試探性的抿了一口,然後在婢女鼓勵的眼光下,一口飲盡。
沈休摸了摸被包成粽子的自己,帶著幾分絕望的看著頭上的天花板,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縈繞在空氣裡的那淡淡的香氣,還有暖暖的溫度,讓她覺得無比舒適,恍恍惚惚中,便又進入了的夢鄉。
夢裡,又站著那個小小的人。
小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那些挑撥開來的記憶脈絡。
“公子他沒裝病,他只是中毒了,臥床不起。”
“可是總得有一個人要出門啊,我手腳沒有別人快,一下子就病重的恰好的時間,接二連三的人都倒了,我再說重病就顯得不好意思了。”
好歹換個藉口吧。
況且自己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跑出去摘梅花把玩呢,連蘇大夫都成了御賜的貼身名醫,再天天來個大小病的,就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