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我幹嘛怕他,明明是他的錯。
這麼想,又抬起頭和樓隨流對望。
樓隨流雙瞳漆黑如夜,海一般地平靜無瀾,然而誰也說不清深海底下又是怎樣地波濤洶湧。
眉頭微蹙,手緊了又緊。
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蹲下,替他將被扯開的衣服重新穿好:
“你傷還沒好,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就跑出來了。”
花滿溪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之人。
看到我這個樣子,你連問也不問一句嗎。如果,如果那隻肥豬真的對我怎麼樣了,你是不是也是一樣什麼也不說,甚至連傷心的感覺也沒有?
也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花滿溪的情緒一下就變得激動起來。他忽的用盡全身之力推開他,指著外面大吼:
“不用你管,反正你根本就不關心我,你給我滾!”
為何是這種反應?樓隨流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緊蹙的雙眉皺得更深。
“滾,給我滾。”花滿溪大吼,“我不要你假惺惺地關心我,反正一年前你可以趕我走,一年後你照樣可以拋棄我。不要管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真是胡鬧,這麼大的雨,傷勢加重怎麼辦。樓隨流決定不管花滿溪的奇怪反應,強行帶他回客棧。然而手剛一碰到他,就被狠狠地推開。花滿溪眼中充滿厭惡,好像在看什麼很討厭的東西。
“跟我回去。”樓隨流的臉頓時就冷了下來。
“我不要!”花滿樓尖叫著跳了起來,“不要管我,你走,滾啊!”
眼看雨越下越大,樓隨流不願再多糾纏,拽著花滿溪的手就要往外拖:“不要小孩子氣,這麼大的雨,就算是沒病的人也會著涼,更何況你這種體質……”
拽住的那隻手卻被猛地甩開,樓隨流總覺得手裡一空,自己的心好像也咯噔一下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心中的失落一時難以言喻。
多年來積壓在心底的怨憤再也無法壓抑住,就好像長江之堤突然開了個口子,滔滔江水頓時全都湧了出來。
花滿溪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清亮的眸子滿是恨意:
“你不用再裝了,反正我早就知道,你對我們根本就沒有感情。你收養我們不過是想要體驗正常人的感情,你口頭上把自己當我們的父親,但實際上,你比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冷漠。
世界在你眼中不過是一個永無休止的戲院,我們就是那唱大戲的戲子,而你只是個坐在底下的觀眾,冷眼旁觀。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讓自己像個正常人。樓隨流,你到底有沒有感情?”
樓隨流一愣,只覺得花滿溪的話像冰冷銳利的長箭直插自己心臟。
“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是人類!因為我沒見過哪個像你這麼絕情的。”花滿溪歇斯底里地叫著,“你滾,我不要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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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最傷人的不是看得見的刀槍利劍,而是看不見言語,尤其是從自己最親密的人嘴裡吐出的,那些讓人防不勝防的聲音。
樓隨流腦海中一片混亂,依稀有人衝過來,白的發,淚的眼,額際的皺紋格外刺眼。
耳邊似乎又響起熟悉的尖叫:
“三十年前你就是這個樣子,為什麼三十年後你還是這個樣子?為什麼,為什麼你都不會老?”
“樓隨流,我不想再看到你,你這個妖怪。”
“你根本就不是人類。”
……
眼前瞬間一黑,世界好像剎那間墜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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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大少爺就在這裡被打的。”
“快快快,趁著人還沒走。”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找我們的麻煩!”
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一些整齊的腳步聚集過來,不出片刻,小小的窄巷就被三十來人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站在最後的是幾個熟悉面孔。也許是因為人多壯膽,其中一個指著樓隨流高喊起來:“就是他,就是他殺了大少爺!你們要給大少爺報仇啊。”
走在最前頭的是當地有名的一個地頭蛇,虎背熊腰,渾身肌肉,看上去功夫不錯。
此人姓穆名忠,先在少林寺學過五年拳,之後走南闖北,生裡來死裡去,最後竟讓他練出一門好拳法,交到一群朋友,聚在一起,便成為當地一大黑黨。
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