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看,做個失憶的人,其實有很多方便。”
“那說到底就是騙人,可惜騙得了一次騙不了第二次,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輩子。”
“誰說不是呢?但相比於失憶,我更願意選擇性忘記。”
宗宸突然站了起來。
寧弈抬頭看著他,眼神中閃著希冀。
“我答應你,封掉她那一部分記憶。”宗宸道,“先祖曾經說過,當年施展這術,曾令他痛徹心扉,如今但望這次我施展,不會令我同樣疼痛。”
“你我只願她活得舒心些,又怎麼會痛?”
“殿下請隨我來,小顧不在,她還沒醒,正好施術。”宗宸面無表情的道,“我知道你也是個多疑性子,不親眼看著,斷不能信,還怕自己做了第二個晉思羽。”
“今日才發覺先生詞鋒竟也如此之利。”寧弈不以為杵,起身隨他去了鳳知微帳中。
鳳知微依舊在沉睡,這是宗宸的意思,鳳知微深陷敵營兩個多月,看似倍受寵愛享盡富貴,其實心力損耗極大,晉思羽無時無地的試探考驗,令她連睡覺都睜著眼睛,要不是宗宸及時趕到,便是這樣長期的耗也能耗死心力交瘁的她。
趁著心境放鬆,宗宸讓她好好睡,睡眠最能修補人的內在損傷。
寧弈坐在鳳知微身邊,輕輕的撫著她的發,宗宸準備著金針,突然道:“她失去的那段記憶,要如何彌補?我不可能封去她之前所有的記憶,關於鳳夫人和鳳皓,我該如何解釋?”
“事情還是那個事情,不然很多事無法解釋,反而引她生疑,只是出事的原因……”寧弈沒有說下去,半晌道,“金羽衛近期我又交還了陛下。”
“那又有何區別?”
“有區別。”寧弈淡淡道,“不是我,她便不會那麼痛苦。”
“殿下真是自信。”宗宸譏誚一笑。
寧弈輕輕一嘆,“先生,你覺得我自私也好,怯懦也好,由得你,但你記住,我從未畏懼過她和我生死相博,我只是不願而已,我欠她的,我願用我一切彌補,我想你也不願她一生沉溺於自我折磨的仇恨,而錯失人生裡本該有的幸福。”
“殿下就這麼肯定,她需要的幸福,只有你能給?”
“不。”良久之後,寧弈的回答讓宗宸怔了怔。
“我只是想讓她有個坦然面對內心的機會。”寧弈淡淡道,“你們都知道此事內情,以後的日子,你們請看著,我若還有對不起她處,你們自然不會旁觀,記憶可以封,自然也可以解,不是嗎?”
宗宸笑一聲,道,“你知道就好。”
他拿了針囊坐了過來,突然道,“提醒殿下一句,雖然你對自己自信,但是姑娘這個人,誰也不敢說能自信擺佈她,人的記憶是有殘留的,有些令人深惡痛絕的事,事情忘記了,深惡痛絕的感覺卻依舊存在,以至於下次遇見,還會直覺的逃避或拒絕,將來姑娘就算封掉了這一段,但是否昔日情感就能如殿下想得那樣,如願以償的回來,在下可不保證。”
“那也無妨。”寧弈用手背探了探鳳知微的溫度,用近乎嘆息的聲音輕輕道,“那便從頭開始,追回你。”
隨即他放開手,讓開身子,道:“那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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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走過天盛很多地方,連大越都去過了。”鳳知微站在山坡上,和華瓊懶懶看天際雲捲雲舒,“還是覺得草原最好。”
華瓊笑而不語,她在浦園裡被關了兩個多月,晉思羽當初命人假扮了受刑的她,帶鳳知微去探看,試圖逼鳳知微出手去救,鳳知微卻沒有上當,其實當時他們去暗牢的時候,華瓊就在隔壁,他們進的左邊石獅子的門,華瓊在右邊石獅子下的地牢,和那假華瓊的地牢一牆之隔,留了一個洞眼給華瓊觀看,晉思羽心思細密深沉,不僅要試探鳳知微,也要試探華瓊,只要當時華瓊看不得有人假冒她來騙鳳知微,忍不住出聲,晉思羽也就掌握了一切。
偏偏鳳知微和華瓊都堅毅非凡,兩個人一個不為假華瓊酷刑所動,另一個堅信鳳知微能夠看得出來不需要自己多嘴,晉思羽如意算盤落空。
這也是來自於兩人之間深切的瞭解——鳳知微再清楚華瓊不過,如果那個被剝皮的真的是她,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做出那麼悲憤之態,更不會表示犧牲和成全來刺激她,她會沉默,會試圖和她暗中交流,不給人任何可乘之機。
晉思羽對人心的揣摩也算上乘,陰暗光線下假華瓊很像一般人印象中那個勇烈忠毅不懼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