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涼的秋意,因為秋意這種東西跟節氣本來就是毫不相關的。
然而,當我意外地在鏡子裡發現了那條細紋的時候,我卻突然覺得,或許我們的人生中是有這樣一個時刻存在的,那時刻就像一塊里程碑一樣標誌著你青春軌跡的下滑。
後來我把這理論說與了蘇珊和唐文心聽,她們深以為然。唐文心說,她好像也是在二十四五歲的時候開始生出細紋的,從那以後她的心理便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我問她是什麼變化。她說:“就是在地鐵上開始習慣地打量其他女人的面板,看她們的眼底是不是有皺紋,嘴角是不是有法令紋。”
“而且比起被誇獎長的漂亮有氣質,更希望聽到別人說,你看起來年紀很小或者你面板很好。”蘇珊補充說。
“難怪三十幾歲的女人反而比較喜歡扮嫩。”我恍然道。
“喂。”蘇珊有點不滿地看著我。
“我又沒說你,”我笑說,“再說你本來就是御姐系的吧?”
後來我們又聊起了李偉的事。
蘇珊說:“你差不多也玩夠了吧,就不要再作弄人家了。”
“對啊,李偉雖然其貌不揚,可是人家畢竟是個好人。”唐文心也說。自從我把跟李偉交往的事告訴她們之後,她們就一直這樣篤定地認為我只是在戲弄他。
“你們為什麼就認定了我是在玩呢?我是很認真地在跟他交往好不好。”我說。
“拜託。”蘇珊翻了翻白眼說。
“真的。我覺得跟他在一起…”我努力地在腦中搜尋著一個合適的詞彙,“很充實。他總能讓我感覺到一種積極正面的能量。”
“好吧,這是我聽到的最扯淡的交往理由。”蘇珊無奈地跟唐文心對視了一眼說,“我認為你應該去報個政治輔導班,那樣你會覺得更充實。”
我笑笑說:“難道只因為外貌就跟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交往就不扯淡了嗎?”前陣子蘇珊和“史泰龍”分手了,沒過兩天就開始跟一個在俱樂部裡認識的年輕鋼琴家交往了,那男人依然是小她七歲,她說她覺得這位鋼琴家比“史泰龍”有趣多了。
“你可以說我跟男人交往的理由很膚淺。可是你的理由只是單純地在搞笑罷了。” 她說。
同樣將我和李偉的交往當作笑話的還有楊康。那天當我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他足足地笑了半分鐘才停下來,他說:“顧小曼,是我沒睡醒還是你沒睡醒啊?”
我白了他一眼就走開了,他便在我身後喊了一句:“喂,我打賭,你一定會在兩個星期之內跟他分手的。”
兩個星期後,我當然沒有跟李偉分手,而是在他的邀請之下去見了他的兄嫂。那天是週五,下班之後我便徑直去了跟他約好的那家酒店。走出地鐵時,我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跟他發展的有些太快了。
他的哥哥和嫂子都是那種十分樸實的長相,工作也非常普通,他們兩個從大學時代就開始交往,畢業後順其自然地結了婚,目前正在通州供著一套不大的兩居室。我聽他們講這些的時候稍微有些走神,因為我莫名地想起了陸俊和唐文心,還有那天他幫她掏耳朵時的情形。
過了一會兒,李偉的嫂子又跟我說自己已經懷孕三個月了,最近都沒什麼胃口,讓我多吃點。我這才注意到她的臉似乎有些浮腫。
後來他們又問起了我的工作和家庭,我也一一作答。他們聽完便拉起我的手說,李偉能有你這麼漂亮優秀的女朋友,那真是天大的福分,我們爸媽知道了肯定也會十分高興的。
我心裡忽然覺得有些不大舒服。李偉見我臉色不對,便對他兄嫂嗔怪道:“我跟小曼交往了才兩個星期,哪能這麼快就帶她回去見爸媽呢。”
我也勉強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那之後他就沒有再貿然地帶我去見過他的家人了,興許是覺察到了我上次的不快情緒吧。這個男人,他總是那麼小心翼翼地揣摩和配合著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不敢反對我的任何一句話,也不敢碰我——我從來沒有跟他做過愛,直到十月快結束了,他做過的最逾矩的事也不過是在眾人面前攬了我的腰而已。他從不在我面前赤膊,也不會在我面前換衣服,他對自己的身體似乎有種近乎歉疚的自卑感。因而除了那一次,我從沒有看見過他的身體。
那天我隨他的團隊一起去了縣裡的敬老院送物資,因為活動很晚才結束,我們便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我照例同他分房睡,洗完澡之後才想起電吹風好像放在了他那裡,便用毛巾裹著頭髮去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