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修半夜沒發燒，司空奈倒是發起低燒來了。
一整晚高度的精神緊繃，加上體力的消耗，司空奈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個殺人機器。她在所有人前表現得理智可靠，實際上當身心得到放鬆那一刻，是全所未有的脫力、崩塌。
“不要……不要……”
司空奈緊皺著眉，額前一片冷汗。
夢魘中，子彈近得彷彿擦頰而過，密集的子彈從前方打來。她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死去，司空奈看著他們倒在灰撲的塵土裡，眼眸沉黑又冷凝。
她明明答應過，會活著帶他們所有回去。
可是現在……
“大小姐，走，現在就走。”Zachary（扎克禮）拖著司空奈的胳膊，拉著她就往往橋洞外走。
“Zacha，我不走，放手。”
司空奈咬著唇，執拗地掰開他的手腕。月光下，她臉色慘白，那雙向來平靜理智的黑眸漸漸染上水霧，“這是我第一次帶著你們出任務……第一次……不能讓你們全死了，不是嗎？”
扎克禮抓著司空奈的肩膀，厲聲說：“大小姐，你冷靜一點。你是司空家的大小姐，在小冶少爺成年之前，你會是司空家唯一的繼承人。你身上還有帶索菲婭…拼命帶出來的地下城研究資料，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否則，將來會有更多的人因為它而死……”
司空奈還沒來得及做出抉擇，爆炸聲就在耳邊炸開。
她的耳朵裡嗡嗡嗡的一片響，整個人都被扎克禮飛撲出去，後腦勺磕在堅硬的地面上，慢慢滲出鮮血，意識模糊。
橋洞裡火光沖天，司空奈伸手推了一下壓在自己身上的扎克禮，她的瞳孔渙散，“Zacha？”
他身體裡的器官都被巨大的衝擊波力量震破了。
扎克禮張了張嘴，還未發出聲音，一口鮮血吐出來，睜著眼睛重新倒回了司空奈身上。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司空奈辨別出他的口型，心裡慘涼。
司空奈狠心推開壓在身上的扎克禮，用盡自己身上全部的力氣往前爬。腦袋上流下來的血模糊了她的視線，黏在她的眼角，順著她高挺的鼻樑一直流下去。
血腥味充斥滿她的口鼻。
微涼的迷濛細雨飄在身上，司空奈脫力地倒在塵土裡，感覺到意識在一點點流逝。
月光極度冷清，灑在她身上。在司空奈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似乎聽到有腳步聲朝她的方向走來，那是比死亡還要令人恐懼的地獄逮捕。
她被地下城的人先找到了。
“還有呼吸。”
“沒死，這個女人還活著……”
“先帶回去。”
……
司空奈再次清醒時，她是在地下城的集中囚營裡。男女分囚，每個人都被關在獨立在智慧監控室裡，面前是全透明的指紋玻璃門。
裡面有許許多多不知道從何而來，是誰的人。
他們穿著乾淨的藍白條紋病服，整個人也顯得很乾淨，只是臉色慘白，面如死灰，彷彿只有軀殼還停留在這個世間，靈魂已經抽離。
那時候，司空奈還不知道，這個地方，被地下城所有人稱為“人間地獄”，是真正死亡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