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3 / 4)

姐去!咱們二奶奶家裡是開麻油店的。’鳳蕭呦了一聲道:‘開麻油店!打哪兒想起的?像你們大奶奶,也是公侯人家小姐,我們那一位雖比不上大奶奶,也還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小雙道:‘這裡頭自然有個緣故。咱們二爺你也見過了,是個殘廢。作官人家的女兒誰肯嫁給他?老太太沒奈何,打算替二爺置一房姨奶奶,做媒的給找了這曹家的,是七月裡生的,就叫七巧。’鳳蕭道:‘哦,原來是姨奶奶。‘小雙道:’原來是姨奶奶的,後來老太太想著,既然不打算替二爺另娶了,二房裡沒個當家的媳婦,也不是事,索性聘了來作正頭奶奶,好教她死心塌地地服侍二爺。‘鳳蕭把手扶著窗臺,沉吟道:’怪道呢!我雖是初來,也瞧料了兩三分。‘”這語言描寫生鮮潑辣,恰到好處,與《紅樓夢》裡小丫頭私底下排揎主人家的情形,很是相似。

而對女性的描寫,也是很有意思的。《紅樓夢》是封建男權時代,一部褒揚女性的作品,塑造了許多鮮活的女性形象。作為主角的金陵十二釵且不提,就是一些僅僅出場過幾次的丫環、戲子,都非常有性格。這源於其對人性的複雜性與矛盾性的精確把握。這在張愛玲的小說裡也能夠見到。她筆下的女子,總是活靈活現,形象豐滿。

另一點有趣的是,在《紅樓夢》中,寶釵與黛玉兩個角色,是兩種完全美女性的極端。雖然寶玉最終傾心的還是黛玉,但寶釵未嘗沒有令他動心過。這在張愛玲的作品裡,投射成白玫瑰與紅玫瑰。同樣是兩個型別的女人,雖然不完美,卻都有各自的動人之處。

張愛玲的文字,與《紅樓夢》聯絡最密切之處,當屬其悲涼哀婉的氣氛。她與曹雪芹一樣,都在尋找悲劇的根源。也許是人性的弱點,也許是時代大背景造成的無奈。張愛玲在早期塑造的人物多是有缺陷的,但《半生緣》的顧曼楨又從某種程度上否定了單純的“人性弱點”會造成悲劇的觀點。是命運,或者說,是時代,是整個人類的本質,造成了悲劇的誕生。這是無法避免的,所以才會讓人感到絕望而蒼涼。

張愛玲曾說,人生有三重恨:鰣魚多刺,海棠無香,紅樓未完。殘缺的《紅樓夢》,如同斷臂的維納斯一般,也有其獨特的美感。但高鶚的續筆,讓《紅樓夢》顯得庸俗了,這讓張愛玲非常難以接受。她說:“《紅樓夢》被庸俗化了,而家喻戶曉,與《聖經》在西方一樣普及,因此影響了小說的主流和閱讀趣味……我在美國中西部一個大學城待過些時,知道紅樓夢的學生倒不少,都以為跟巴金的’家‘相仿,都是舊家庭裡表兄妹戀愛悲劇。男生就只關心寶玉這樣女性化,是否同性戀者。”

高鶚的續寫,在張愛玲看來,是“跗骨之蛆”。可見其流毒之深,對《紅樓夢》的文學性與美感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影響。

於是,在美國定居的張愛玲,花費了十年時間,作了一部考據《紅樓夢》的《紅樓夢魘》。《紅樓夢魘》,這個名字聽起來總是森冷的,讓人不知不覺便打個寒戰。不過,這也正是張愛玲的風格。

這個名字的由來,在書本的序言中有解釋:“這是八九年前的事了。我寄了些考據《紅樓夢》的大綱給宋淇看,有些內容看上去很奇特。宋淇戲稱為nightmare in the red chamber(紅樓夢魘),有時候就在信上問起’你的紅樓夢魘做得怎樣了? ‘我覺得這題目非常好,而且也確實是這情形………一種瘋狂。”

這部書裡,都是非常詳盡的考究。就連周汝昌也不得不承認,張愛玲的記憶力好到可怕。張愛玲的考據,與嚴肅的學術考據又是不同的。《紅樓夢魘》讀起來並不乾癟,反倒很有趣、很活潑。張愛玲的行文,看起來似乎沒有章法,她好像是在做一個猜心遊戲。

她一面將那些自己覺得可疑的字句摘出來對比,一面猜測當年曹雪芹落筆時的想法,讓人覺得看起來輕鬆容易。

張愛玲與《紅樓夢》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張愛玲幼年時,《紅樓夢》為她帶來樂趣,給她文學的啟蒙。它甚至無孔不入,鑽入她的作品中。於是,在張愛玲筆下的那些故事裡,人們能看到熟悉的筆調。那冗長而又不厭其煩的器物與風景描寫,用得非常“險”卻又巧妙的形容詞。當然,還有“紅樓式”的對話方式。有些對話,好似換一個人說,換一個背景,生生地就成紅樓夢了。

而張愛玲,也用自己的方式,回報了這部她摯愛的小說。她花費了十年時間,寫出了《紅樓夢魘》。不深奧、不晦澀,試圖讓更多的人,去了解曹雪芹的想法。

對張愛玲來說,《紅樓夢》毋寧沒有結局,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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