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2 / 4)

他回想起那眼睛裡,閃出的毫無迴旋餘地的光芒,也曾經在他女兒,在未來兒媳眼睛裡同樣出現過,她們拒絕徐小農,拒絕高歌,拒絕艾思,拒絕其他她們所不愛的追求者,這種愛情的拒絕,同時攙進了恨的成分,那恨,幾乎和愛同樣的強烈。

蘆花望著他,似乎等待著他的熱烈語言,來填充她敞開的胸懷,簡直可以說是期望著愛的撫慰,儘管眼前是土匪騷擾,身後是敵人圍剿的暫時寧靜局面,然而,愛情是無法遏制的,在戰火中同樣會產生愛情。

但是於二龍卻有些憂慮不安:“誰知大夥怎樣?蘆花,他們會說些什麼?”

她似乎早經思索,一點也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我不管別人說千道萬,大主意我自己拿,哪怕只活一天,這一天,是我的。”她凝神注視,那眼神直逼到他心裡,“你怕?”

“不,我是怕你——”

她笑了,那銀盤似皎潔的臉,閃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輝,像出鞘的利劍,寒光逼人。於二龍有時也不願直視她那美麗可是刺人的雙眼,如同她手裡那把二十響匣子,張嘴是要殺人的。直到今天,他也承認,那是惟一能夠用眼睛向他發出命令的女人:“ 我才不怕呢!二龍,都死過不知多少回的人啦!”

她確實是拼出性命愛的,誰也比不上她為這份愛情所付出的代價更為沉重的了,一直到獻出生命。她愛得那樣真摯,那樣深切,把滿腔熾烈的愛都付與了他。在艱苦的戰鬥歲月裡,在生死決戰的火線上,人們也許難以相信那樣的土壤裡會萌發愛情的幼苗,但那是不可阻擋的,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會誕生愛情。

可人們,包括那些正直的人,又是多麼的不諒解啊!於而龍記得,最隨和人的,通情達理的老林哥也不表示支援,小菸袋一鍋抽了一鍋,搖晃著腦袋:“不成,琢磨來琢磨去,不成。二龍,蘆花,你們倆丟開手罷休了吧,咱們都是黨員,二龍還是隊長,要做出不在禮的事,老百姓該戳著咱們的脊樑骨罵啦!”

趙亮根據他在蘇區生活的全部體驗,懂得婚姻自主,決定權在女方手裡,這一點,一開始他就尊重蘆花的選擇。但是,在於大龍光榮犧牲以後,情況發生了變化,因為活著的時候,雙方當事人都在,如果有婚約的話,也好解除;然而現在,一方成為烈士,又是如此悲慘的死去,倒成了永遠也解除不掉的婚約,情理上的負債,變成精神上的束縛。因此,他也十分為難,真後悔自己在蘇區時,只顧當他的赤衛隊長,沒關心蘇維埃政權是怎樣處理婚姻糾紛的。在小組會幾個黨員的眾目睽睽之下,犯愁了:“ 都盯著我幹嗎?讓我好好回想一下!”他拍自己腦袋,想拍出當時蘇區也有個於二龍和蘆花就好了,那裡是怎麼解決的,這兒也就有章可循了。所以只好說:“同志們,放炮是容易的,要心裡沒十分把握,保險不是左,就是右,會打偏的,給我容點空吧!”

他那虛懷若谷的精神,至今還印刻在於而龍的腦海裡。這問題就一直拖著,正好抗大分校開辦,蘆花去學習,遇上了陽明,才算結束這一樁公案。——唉,精神世界的解放,是多麼困難啊!

他們的罱泥船漸漸靠近了閘口,教堂尖頂下的圓拱形長窗都看得很清晰了,也不知什麼朝代,一個傳教士在這裡建了座哥特式的小教堂,隨著教士的離去,教堂也失去宗教的作用,而變成一個不倫不類的建築物,和老秀才一樣,是閘口兩怪,大概怪就怪在他們的不同一般吧?

那天,他們完全有可能活捉麻皮阿六的,因為匪首犯了一個原則性的錯誤,鑽進了小教堂,就像螃蟹爬進了籪裡,只能進不能出堵死在裡面。如果活捉到手,小石頭的死因,穿皮鞋的陰謀家,都可能從他嘴裡掏出來。但是動手前少說一句話,錯過了良機,因此至今悔恨不已,為什麼絕妙的主意,總是在事後才湧出來。

把船靠攏在村頭,迅速地鑽進一家基本群眾的屋裡,想摸清匪徒的一些情況。那時廣大群眾對黨領導的這支游擊隊,並不十分理解,加上鬼子和保安團勢力強大,他們開展工作困難,所以基本群眾隊伍根本形成不起來,越是得不到群眾支援,隊伍也越吃苦頭;好像是惡性迴圈似的,隊伍越削弱,不能給群眾撐腰,群眾越來越躲著隊伍,以至於把門閉得緊緊的,苦苦地哀求游擊隊走開,別給老百姓帶來不幸和災難,離開了群眾,支隊沒處躲沒處藏,吃喝都成了問題。所以,那雖然是春天,但是,失去群眾的春天,比冬天還寒冷,還難熬呵!

正是在嘗夠了苦頭以後,才懂得人民是母親的道理。於是,以後無論是再寒冷漫長的冬季,都能感受到來自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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